第三卷 京城之會 第六章 火貪一刀(第12/14頁)

倘若自己真給江充派人殺死,那也就罷了,眼前若給禦史大人提審定罪,不免汙臭名聲,死後怕還要被人冷言冷語。想起自己江湖名聲已然難聽,更感痛楚憂懼。

正想間,一人長身玉立,緩緩向他走來,正是楊肅觀。

伍定遠慌忙間急急奔上,叫道:“楊大人,江充讒言上奏,你可要救我一救!”這次江充上奏陷害,禦史大人專程為此到府查案,只要一個應對不慎,不只這個制使官職不保,恐怕還要牽連入獄,流放邊疆。伍定遠心念於此,更感惶急,只拉住楊肅觀的手,不住拜托。

楊肅觀眉頭緊鎖,用力握住伍定遠的手,低聲道:“伍大人不必驚慌,反倒叫人小看我們。你只要行得正,做得端,就不必怕那些奸佞小人的胡言亂語。”

伍定遠聽他這番話,多少定下,忙道:“大人說得是。我伍定遠向來正直,本不怕他們誣陷,皇上英明,定會還我清白。”

兩人說話之間,已然走進大廳,只見一名老者坐在上首,看來便是禦史大人了,柳昂天則坐在下首相陪。伍定遠心下忐忑,不知吉兇如何。

楊肅觀進得廳裏,便即下拜,口中言道:“下官兵部職方司郎中楊肅觀,拜見何大人。”伍定遠連忙隨著跪倒,伏身低頭,不敢言動。

那禦史何大人道:“楊賢侄辛苦了,快快請起。這一旁跪的,便是那伍定遠麽?”伍定遠伏倒在地,顫聲道:“賤名有辱大人清聽,下官正是伍定遠。”

何大人道:“好啦!擡起頭來說話。”伍定遠連忙擡起頭來,只見那何大人年紀也不甚老,約莫五十來歲,一雙眸子緊盯著自己,像是要掘出什麽私密來。伍定遠只給他看得全身難受,忙將目光轉向地下。

何大人道:“伍定遠,你在西涼為官時,可曾殺害燕陵鏢局滿門老小,貪汙竊盜官銀十萬兩?快快從實招來!”

伍定遠大驚,連呼冤枉。正待解釋,卻聽楊肅觀道:“啟稟何大人,這伍定遠乃是為人誣陷,其中另有隱情。大人若要細查案情,不妨上西涼走一遭,調閱公文詳查。屆時是非曲直,必有公斷。”

伍定遠聽了楊肅觀為自己的辯駁,心中只是起伏不定,就怕何大人不信。正擔憂間,卻見楊肅觀向他眨了眨眼,似乎要他放下心來。伍定遠心道:“看楊郎中這個樣子,好像胸有成竹,難道他有法子對付這個何大人麽?”

那何大人聽了楊肅觀的說話,只咳了一聲,斜目看向伍定遠,一時難見喜怒。

伍定遠見他神情如此,心中仍感不安,忽聽柳昂天道:“我說何大人哪!我手下這伍制使,可是老實不過,若有誰說他殺害良民,偷盜府庫錢財,這老夫決計不信。”

伍定遠聽柳昂天也為自己說話,略感安心,自忖道:“柳侯爺如此份量,連他也出面擔保,說不定我這次能夠逢兇化吉。”

何大人哦了一聲,走下台階,細細打量伍定遠。伍定遠給他看得全身難過之極。兩人眼光相對,伍定遠跪在地下,除了幹笑幾聲,實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良久,何大人忽地發出一陣笑聲,跟著轉身走回座上。伍定遠不知性命如何,耳聽他發笑,不知吉兇如何,只是擔憂不已。

卻聽何大人笑道:“好啊!既然柳侯爺都出面求情了,還有什麽假的?我看這個伍定遠面相正直,渾不似窮兇極惡之輩,江大人這次舉發事端,恐怕有些言過其實了。”

伍定遠聽他這麽一說,心下大喜,忙叩首連連。何大人端起茶碗,笑道:“好啦!看你怕得,快起來說話吧!”伍定遠卻只拜伏在地,不敢稍動。

柳昂天走下廳中,親自將伍定遠扶起,道:“伍賢侄,你不必驚慌。老夫知道你是忠肝義膽之人,定會維護你到底,朝廷奸黨雖多,卻沒人能動你分毫。”

何大人點了點頭,道:“侯爺說得是。想侯爺與我是什麽交情,他江大人又不是不知。皇上會把這個案子交給我,用意就是八字,所謂‘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說來江大人也該識趣,別要惹是生非啦!”

伍定遠啊地一聲,這才知道柳昂天早有安排,當下又是跪倒在地,哽咽道:“多謝兩位大人愛護,小人肝腦塗地,也不足以報答深恩於萬一。”

柳昂天撚須微笑,道:“我看你也受驚啦!你先下去坐坐,晚間一塊兒留下用膳,我有幾件事要交代你。”伍定遠急忙叩首,跟著匆匆走出。

伍定遠出得大廳,冷汗已濕了一身。他給家丁帶著,行入偏廳用茶。他腦中紛亂,雖說逃過眼前危厄,但心中就是定不下來,想起郝震湘日間找他之事,更添煩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