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忠義孤臣 第七章 兄弟(第4/10頁)

柳昂天臉色一如平常,只端起茶碗,輕啜了一口,卻沒回話。

銅鑼聲響起,太子太師江充已率大批人馬到來,大批錦衣衛士雲集刑部大門,登將街道擠得水瀉不通。此時情況未曾明朗,安道京便傳令一眾衛士,吩咐他們牢牢把守鄰近街道,只要遇上路人,不論身分高低,一率帶回衙門審問。

江充怒道:“你們這是搞什麽?那姓秦的囚犯呢?”領頭官差擡來焦黑男屍,低聲道:“人犯在此,只是給燒焦了。”

江充低頭看向屍身,只見焦黑一片,面目早已全毀,實難辨認身分,便問道:“怎會搞成這個模樣,到底怎麽回事?”那官差道:“適才不知怎地,街邊忽有一物炸開,跟著燒了起來。這才將人犯燒成黑炭。”他頓了一頓,陪笑道:“大人啊,反正這犯人處斬與燒死也沒兩樣,何必這麽緊張呢?”另一名官差道:“是啊,你看這屍體斷了條腿,還會有別人麽?”

江充知道他們一心只想脫罪,登時大怒,一耳刮子打去,喝道:“放屁!這人何等要緊,我不親眼見他人頭落地,那便食不落飯!”他喚來下屬,大聲道:“給我細細的查,只要有分毫劫獄嫌疑,咱們決計放他不過!”眾人見江充脾氣老大,不由得嚇了一跳,急忙過去辦事。

江充生了一陣悶氣,自知安道京敷衍懶散,其他下屬也是不長見識的,當即吩咐下去,傳羅摩什過來驗屍,料來以汗國前國師的聰明才智,定能查出這具屍首的真正身分。

眾人將街道堵死,反復搜索,安道京命人搬來太師椅,升上爐火,讓江充親自坐鎮調度。忙了一陣,羅摩什這才趕到,江充急道:“大師快過來,幫我驗驗這屍首的身分,看他是不是秦仲海本人。”

江充站在羅摩什身邊,見他反復察看屍首,忙道:“怎麽樣,這人是秦仲海麽?”羅摩什搖頭道:“這人全身皮膚都給燒焦,很難看出身分。”秦仲海額上刺罪,背後刺虎,身上兩處刺青,照理不難辨認,但此時全身燒焦,實難找到認記。

江充嘿了一聲,一來他深恨怒蒼匪酋,不能不認出真身;二來他有蓋栽贓柳昂天,只想找出證據,趁機鬥垮這名政敵,便吩咐道:“大師看仔細些,直到驗出真身為止。”

羅摩什低頭思量,已有辨認法子,便道:“大人不忙,這秦仲海給刺穿琵琶骨,肩胛骨定有破孔,咱們不妨以此辨認。”江充大喜過望,道:“沒錯,還是大師心思周密。”

羅摩川不再說話,當下察看那屍體的雙肩,他細看良久,赫然見到肩背破孔,霎時站起身來,道:“啟稟大人,這屍體肩胛骨已穿,定是秦仲海本人無疑。”江充哦了一聲,親自俯身察看,他見那屍體斷了左腿,琵琶骨上破孔透肩,地下還散置著鐵鏈雜物,無不給燒得漆黑損毀,料來此言無虛,這屍首定是秦仲海,看他死狀如此之慘,死前必是飽受苦難。江充想起秦霸先與劉敬的兇狠,心下微感快意,冷笑道:“看來真是這小子了,嘿嘿,倒給柳昂天逃過一劫了。”

安道京守在一旁,一看羅摩什逞威,心頭便感妒忌,當下冷言冷語,反駁道:“大師啊!你說這死屍是秦仲海,可那推車又為何無故燒起,這不太也奇怪了麽?”說話間只瞧著江充,滿臉諂媚,只盼這番責問能難倒羅摩什,也好大展威望一番。

羅摩什聽了質問,便自察看推車。他四下探看,跟著從地下揀起一只物事,送到江充面前,問道:“大人見聞廣博,可知這是什麽東西?”江先把那東西拿在手上,低頭細看,又聽羅摩什問道:“恕老納眼拙!不曾見過這等東西。大人可知這物事的來歷?”

江充嘆了一聲,道:“這是節爆竹。大師久在外國,自然不曾見過了。”

那物事外頭包著厚紙,裏頭藏著火藥粉末,自是爆竹無疑。看來案情已然明了,年節將至,那推車裏放置爆竹,卻在押出犯人之時,剛巧不巧地炸了開來,還把房舍燒得一塌糊塗,看來人犯真是給燒死的,純是意外所致。

江充把爆竹扔在地下,搖了搖頭,道:“我三令五申,不準百姓鳴放爆竹,居然還有人膽大妄為,果然鬧出了事情。安道京,你給說說,這事該找誰問?”

安道京責難不成,反給羅摩什將上一軍,急忙推卸責任,陪笑道:“大人莫要生氣,咱們明日便把旗手衛都統找來,賞他個三十大板。來個殺雞儆猴,好不好?”

江充微微頷首,卻沒說話。此時天氣酷寒,眾人身處戶外已久,嘴唇早已凍裂,江充接過下屬通來的熱茶,輕啜一口,道:“無論如何,今日殺了秦仲海,也算喜事一件。這小子三十年前就該畢命,拖到今日才死,倒是便宜他了。”他伸了個懶腰,吩咐安道京:“既然沒別的事,我這就回府了。你好生看著,查查其他線索,只要有任何可疑之處,只管到府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