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海上孤鴻 第二章 秦霸先(第7/11頁)

大戟倒立在地,雨水打落,沿柄下垂,似泣平生不得志。阿傻心生感應,淚流滿面間,便要走將過去。背後娟兒抱住了他,哭道:“阿傻,你不是要帶姊姊走麽?我們快逃啊!”

阿傻呆住了,茫然望著背後的娟兒,又看了看地下的方天畫戟,神色有些猶疑。李鐵衫跨步邁出,隨即從背後抽出大鐵劍,轟地一聲巨響,斬碎了屋墻,這劍氣勢十足,正是成名絕技“虎橫江”。李鐵衫戟指暴喝:“看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兵刃!你的兵器呢?你看看,它是不是在嗚嗚哭泣,它在等著主人來用啊!”

阿傻眼中淚水閃動,茫然看著方天畫戟,娟兒急急拍打,他卻置若恍聞。青衣秀士輕聲便道:“阿莫罕、古力罕,出陣!把他打醒。”

風聲大作,兩柄重兵器奮力揮出,左是“立瓜骨朵”,右是“純鋼鐺耙”,一柄是四十斤重的骨朵金瓜錘,一柄則是生滿利齒的镋耙大叉,兩柄重兵同聲出手,當頭重擊之下,卻要小呂布如何抵擋?

伴隨著霹靂般地暴吼,阿傻已將娟兒推開,看他滿面激昂,霎時便將絕世神兵拔出。只聽鏗鏘兩聲巨響,力道相撞,骨朵已然受震脫手,遠遠飛出十來丈,撞破了舊屋墻壁,直直滾了進去。眾人見了方天畫戟的大威力,都是駭然無語。

這“立瓜骨朵”頂如蒜瓣,重達四十來斤,此刻卻給震飛十丈有余,足見阿傻內力何等雄渾。那鐺耙給大力一震,則是向外蕩開尺許,旋即力盡垂地,把地下砸出個坑來。兩員西域虎將虎口劇痛,面露痛楚,只在一旁喘歇。

戟者,號稱“儀仗之王”,乃是上古車戰最為雄猛的利器。開寶四年,宋太祖列戟開封,賜皇弟一十四支大戟,以威尹門。此時名將風流,搭配“儀仗之王”的大威力,更見氣勢非凡。

那阿傻好似打得狂了,眼看阿莫罕、古力罕不堪一擊,霎時便往常、解兩人殺去。暴喝聲中,常雪恨手持“鳳嘴長刀”,也已下場出手,看他身邊另有一人護駕,此人左提麻背弓,右執甩手箭,正是解滔。

常雪恨長刀加力出手,當場便來抵擋。這“鳳嘴刀”形狀威武,乃是常雪恨家傳兵刃,這廂“鳳嘴刀”抗擊“儀仗之王”,不知誰輸誰贏?

當地一聲輕響,“鳳嘴刀”已給畫戟的月牙刃夾住,這招正是畫戟的獨門鎖拿,只待一個翻轉,便能解下常雪恨的兵刃,解滔吃了一驚,提起“甩手箭”,便要當胸刺落。霎時雷過天際,精光耀眼,戟面反射電光,竟刺得解滔眯眼難睜,便在此時,大戟絞住鳳嘴刀,一起朝自己面前砍落。解滔大吃一驚,急忙以手上兵器去擋,轟地巨響一聲,解滔虎口劇痛,大弓長箭俱已沖天飛出。

神兵出手,國士無雙,小呂布放聲長嘯,虎將風采終於再現江湖!李鐵衫哈哈大笑,喝道:“好一個小呂布!這才是五虎上將的威風!”

阿傻縱聲大叫,他單臂提起畫戟,右手自然而然回向胸前,腳下向前跨步,嘿地一聲,大戟飛舞如盤,纏頭近繞,如癡如醉,正是失傳已久的“溫侯戟舞”。兵諺有雲:“劍不纏頭,戟不舞花”,雙月牙平衡不易,這大戟若要舞花,重心立失,阿傻卻能把重兵使得飛天縱地,如此戟法,若非小呂布親來出手,世上誰能辦到?

阿傻好生快活,自在兵器中沉醉,娟兒卻滿身雨水,孤身跌坐在地下,神色甚是茫然。項天壽心下不忍,蹲在娟兒身邊,低聲道:“小妹妹別哭,你看看他,多麽威風啊?”

娟兒擡頭望去,只見阿傻手執大戟,擺了個立馬式,左足上舉,臉面向右急看,喝地一聲。看他雖然衣衫襤褸,但手執古拙神兵之下,哪裏還是個傻子?真是英姿勃勃的大將軍,場邊彩聲連連,眾家好漢紛紛拍手叫好。

娟兒癡癡看著眼前的玩伴,那柄兵器好生巨大,阿傻卻能揮舞勁疾,旋轉成盤,娟兒與他相處經年,除了賭博之時,從不曾看他這等喜悅。項天壽手指阿傻,溫言道:“你這位傻大哥不是普通人,他本姓韓,單名一個毅字,曾是朝廷的應州指揮使,後來更是怒蒼山的五虎上將。過去出馬打仗,他向來是我們的先鋒。你看看他,像不像個大將軍?”

娟兒哭哭啼啼,淚如雨下中,卻還是點了點頭。項天壽微笑道:“小妹妹,你想不想讓他醒來,再一次變成大將軍?”娟兒搖頭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當年這瘋漢上得九華山來,艷婷見他模樣肮臟,行為幼稚,便離得遠遠地,不恥為伍。娟兒這小小孤兒卻心有靈犀,一見這人的面,便知儀表堂堂的他絕非凡人。起初她會接近這人,還只是好奇他武功高強,模樣好笑,誰知相處半年之後,每回只要與阿傻聚在一塊兒,便覺說不出的投緣,慢慢已有不見不快之感。她雖然年紀幼小,不懂得男女之情,但也知自己只要和這人分離,便會心生痛苦難過,不知不覺間,已然情根深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