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天之正道 第九章 無解難題(第8/19頁)

話聲才過,蘇穎超手中寒鋒微動,轉朝下顎而去,劍刃輕柔,所過之處,胡須一根根落了下來。趙老五也是一身冷汗,便望陳得福腦門敲了一記,搖頭道:“胡喊亂叫,沒死也給你嚇死。”

陳得福幹笑道:“對不住……我只是……只是以為……”說話間,蘇穎超整理了儀容,便與趙老五低聲說了幾句,他走入後廚,取起三達劍譜,便率先離去了。眼看趙老五也要離開,陳得福趕忙拉住了他,問道:“五爺爺,什麽是化方為圓啊?”

趙老五奇道:“什麽畫方為圓?”陳得福忙道:“就是把方塊畫成圓圈圈啊。”趙老五哈哈大笑,道:“這個啊,那還不容易麽?”說著隨手從廚門旁拿起一只圓木桶,套到陳得福的方腦袋上,笑道:“瞧,這不就化方為圓了麽?”

眼看長老揚長離去,陳得福只得幹笑兩聲,摸了摸頭上的水桶,兀自呆呆傻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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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芳鬧了一夜,到得後來體力不支,已是呼呼大睡。睡夢中盧雲好似停了下來,渾渾噩噩間,待得睜眼之時,卻已在第二日正午了。

瓊芳見自己睡在稻草堆裏,身上蓋著暖被,卻不見了盧雲。她慌張爬起,四下去看,卻見自己身處一座破廟,非但那大水怪蹤影全失,連那面擔子也消失不見。

盧雲失信遠遁,還是把自己舍下來了。瓊苦心下氣苦,淚水撲颼颼地流了下來,哭道:“大膽狂徒!還我錢來!”她急急穿著了鞋襪,直沖廟門。

正要張嘴呼喚,忽見廟門旁擱了個面擔,一名男子安安靜靜地蹲地煽火,正是那盧大老板。瓊芳擦抹了淚水,破涕為笑,心道:“嚇死人了。下回睡覺得要綁他起來,免得再次逃走。”至於盧雲神功蓋世,是否會自行斷繩逃亡,那也不及深思了。

時在除夕午後,連綿大雪早已止歇。正午天氣放晴,陽光普照,路上積雪銷融,其勢甚快。瓊芳神清氣爽,走了過去,卻見攤前凳子空蕩蕩地,不見一個客人過來吃面。轉看遠處街道,街上行人來往,頗見喧鬧熱鬧。

滿街人潮裏,偏只這處面攤安安靜靜,不見半個客人。爐火早已升起,水也沸滾了,面攤香噴噴,一切卻壞在這個老板。那老學究望街邊一蹲,全鎮的熱鬧全消褪了。百年古屍煮面端碗,跳屍也似的送往迎來,客人又不是買棺材,誰還吃得下東西?

叫賣叫賣,不叫怎能賣?買笑買笑,不笑誰來買?瓊芳看得暗暗搖頭,她撇了盧雲一眼,嘆道:“盧大哥啊,你的生意爛得怕人,看來你的面肯定難吃。”正說得高興,忽見盧雲沉目不語,似有不悅之色,瓊芳忙吐了吐舌頭,趴到了盧雲背上,膩聲道:“對不住嘛,跟你鬧著玩的,快別生氣了。”

瓊芳甜夢方酣,尚未梳理衣裝,一頭秀發散垂雙肩,望來極為慵懶。一旦趴在盧雲背後,秀發便即垂落,盡數灑在盧雲臉上,那柔軟胸脯更貼上了背,分毫不懂瓜李嫌疑。

盧雲吃了一驚,身子向前傾俯,左手輕輕一擺,已將瓊芳轉上了竹凳,道:“坐下,我煮面給你吃。”瓊芳笑吟吟地坐下,隨手紮上了頭發,攏做了一個髻,笑問道:“喂,我們人在哪兒啊?”盧雲添炭送爐,淡淡地道:“淮安。”瓊芳暗暗驚奇,想不到盧雲肩挑面擔,另又負了一人的份量,腳力依然雄健,竟能夜行百裏。看他腳程如此神速,元宵前必能抵達京城。

正想間,忽見遠處地下插了只筷子,好似是盧雲之物。眼看大水怪忙著煮面,瓊芳便興沖沖起身去看。來到近處,只見筷子插於青石板上,深入數寸,石板旁還寫了有字,看那石板硬如鐵石,卻能刻得有字,料來必是盧雲所為。

瓊芳低頭去看文字,只見字形狹長、體態飛動,赫然便是小篆書體。篆體專以石刻碑文,近人甚少書寫,瓊芳畢竟出身書香門第,仍得辨認,她怔怔看了半晌,不由低聲驚忖:“恨?”

遠處盧雲正在煮面,看他背影平靜,卻也瞧不出是否真有恨意,轉目再望地下,另又見了小篆連書,依序讀去,連同先前的恨字,共計是“恨怨悲苦憎怒嗔”等七字。工整中不見頓點轉折,深得篆體“側勒掠啄”之意。再看七字旁另又有一行字,卻是“仁愛慈孝恥義廉”。字體扁方橫勢,古拙藏鋒,卻是七字古隸。

隸書源於秦代,於東漢達於極盛,瓊芳幼年臨摹過“張景碑”、“史晨碑”,自知隸字仿古,筆勢難以觸及。她見那個“仁”字滿是壓抑,上下極緊,左右寬舒,似給老天爺一腳踩得平了,悲郁中卻又自成坦蕩格局。她滿心好奇,當下起身來看,只見廟旁地下寫滿了文字,她喃喃讀道:“是故恨人所以得仁,無愛者必不怨,不慈者必無悲,孝而有苦,憎後恥來,義自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