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保衛京城 第二章 大後方(第10/15頁)

呂應裳沉吟道:“這人好像叫做‘洪銘衛’,過去曾在長洲當差,我也不怎麽熟。”

呂應裳朝廷人面極廣,上起國丈宰輔,下至衙役僚吏,多半與他相熟,若連他也認不得這個“洪捕頭”,想來此人定是名不見經傳之輩。

元易道:“好吧,既來之,則安之,咱們也坐下歇歇。”

說著提起茶杯,便在廳內揀了地方坐下,其余武當門人則來到他背後,各按班輩站定。

兵部衙門裏人來人往,看官差們來往走動,個個面色凝重,好似有什麽大事。可真來追問,一個個又都推稱不知。呂應裳越看越是心驚,就怕兒子犯行重大,不只奸汙了黃小女俠,尚有其他重案在身。也是他父子連心,一時坐立難安,便在衙門裏四處走動,打算找幾個熟人探聽。

呂應裳是開封府清吏司的大使,因曾為著職務的緣故,自也曾來過兵部幾回,認得裏頭不少文員。他一路避開了武林人物,正想朝內廳轉去,忽見東首照壁處高懸一張地理圖,形制巨廣,長寬各有八尺。他心下一凜,趕忙駐足細看。只見那圖西起潼關,東至運河,左右掉反,正是一張“京畿防衛圖”。

此地乃是兵部衙門,若有“京畿防衛圖”高懸照壁,自也無甚奇怪。只是不知為何,那地理圖上卻標滿了小小紅點,沿潼關望東散布,越近河北,越見密麻,堪堪來到京城西南處,竟爾成了一灘大紅斑,仿佛膿傷流血,教人怵目驚心。

呂應裳滿心錯愕,他朝地理圖走近幾步,凝目來看那塊血紅印子,卻見一旁寫著兩個小字,正是“霸州”。

“霸州?”呂應裳喃喃自忖,只覺這名字好熟,仿佛在哪兒聽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正迷惑間,忽聽背後腳步聲響,一人嚷道:“若林!原來你在這兒!”

呂應裳是老江湖了,到哪兒都會遇到熟面孔。他回首去望,這會兒卻是點蒼掌門海川子來了。只見他攜了兩名師弟上前,一個是玉川子,另一個有些面生,好像是叫黑川子。正瞧間,冷不防海川子一個箭步上來,附耳道:“若林,聽說那事了麽?”

呂應裳膽戰心驚,他望著地理圖上的“霸州”二字,腦海中卻又浮起大兒子奸淫婦女的景象,百哀齊至中,身子不由微微發抖,寒聲道:“我……我兒子失風被捕了麽?”

“你兒子?”海川子愕然道:“令郎又幹了什麽好事?”呂應裳松了口氣,曉得事情多半和兒子沒關系,忙道:“沒什麽,沒什麽,道兄有何大事?便請說吧。”海川子生性小心,他左顧右盼一陣,方才壓低了嗓子,道:“我跟你說啊,皇上明晚就要召見八世子了,你知道麽?”

聽得“柿子”二字,呂應裳腦袋有些轉不過來,不免茫然道:“柿子?什麽柿子啊?”

海川子嘿地一聲,還不及責備,一旁的玉川子、黑川子早已嘻嘻哈哈:“虧你們華山還收了‘川王世子’當徒弟,消息這麽不靈光?咱們說得是‘立儲案’的八大世子啊!”

“立儲案”三字一出,呂應裳立時雙眼圓睜,駭然醒覺:“什麽?皇上要召見八世子了?怎地這麽快?”

玉川子笑道:“是啊,何大人也是這麽說。今晚咱們在他府上喝酒,席間他一個不留神,便漏出口風啦。聽說皇上給大臣們催得煩了,已經答應要在明晚召見八世子,瞧瞧他們的人品資質……”海川子更不望補上一句:“除了人品資質,還有學問武功喔。聽說皇上最愛看人比武了,到時他老人家一個興起,說不定要八世子當場比個高下,那可大大精彩了。”

想起那顆“小柿子”,呂應裳頭上青筋隱隱抽動,疼得連話也說不出了。

這一年來為得“立儲案”之事,朝廷上下暗潮洶湧,人人請了武林高手出馬。這玉清觀因著國丈之故,便也收了“川王世子”朱載志為徒。只是此子資質奇差,性情頑劣,不堪教誨,現下連劍法也還沒學上一招,萬一明日正統皇帝一個興起,居然要他露個幾手,屆時卻該怎麽辦?

海川子見他渾身發抖,忙附耳道:“若林,你也趕緊準備準備吧,聽說這回‘徐王爺’找了少林群僧助陣,‘徽王爺’也有峨眉山白眉老人白雲天撐腰,不過你最該小心的,還是豐王世子載懷。”聽得此言,呂應裳不覺啊了一聲,道:“載懷?他……他武功很強麽?”

海川子嘆道:“我前天親眼所見,這孩子已經練成了‘松鶴心經’,你說他強是不強?”

“對啊!”呂應裳張嘴寒聲:“我怎給忘了?元易老道是豐王爺的心腹啊!”

這武當過去雖也是武林大戶,景泰時卻因故受人牽連,三十年來受盡同道排擠,幾至覆亡。好容易改朝換代了,這“豐王世子”載懷又投入武當門墻,拜了元易為師,武當上下豈能不給徒弟出死力?要是這孩子真有了天子之命,來日身登三寶,感念師恩,屆時三豐祖師得了個“顯化真人”的封誥,元易道長豈不也順理成章,成了方今天下武林的最高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