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行盡江南意 遲遲只為卿(第8/11頁)

秦寧道:“長安劍宮開創之初便網羅了許多小門派,我師父是鐵劍門的傳人,也被邀入,長安劍法卻是綜合各家劍法、博采眾長才推敲出來的。劍宮內掌門只有閻峰成頎兩個弟子及他們的再傳弟子,稱為長支大堂二堂,駱二的弟子是二支,孟三的弟子是三支,這三家是正支,其余乃是旁支了,常被正支看不起。各支之間暗中競爭,或者依附閻峰,或者依附成頎。”

唐寧嘆口氣道:“原本聽閻大哥所言,長安劍宮志在助朝廷平服藩鎮,哪知如今竟與無極幫結盟。劍宮中居然混入駱二這樣殘害婦孺的賊人,看來閻大哥在劍宮中也是難伸其志啊。”

秦寧苦思一夜,想通了許多事情,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唐兄,你也莫把人全向好處裏想。長安劍宮與漕幫東西結盟,若果然立志削藩,為何漕幫在徐州驅逐了朝廷派的節度使,長安劍宮卻無動於衷?嶺南無人割據,他派人到連州做什麽?”

唐寧嘆口氣,莫別說長安劍宮忽然與無極幫結盟讓人預想不到,便是一年來,眼看天下一統,卻忽然河北大亂,殃及徐淮,局面竟不如元和初年,又是誰能預料的。

唐寧別了奚郎後,便向城南來。

一條清江東去,一位少女獨坐江邊,看背影便是韋玉箏,只瘦了許多。

唐寧輕輕上前,低呼道:“箏妹。”

韋玉箏一驚回頭,驚喜道:“寧哥哥。”跟著心中一酸,扭過頭去。

唐寧道:“箏妹何時來的杭州?”韋玉箏幽幽道:“十天了。”

唐寧道:“箏妹是一個人來的麽?一路可平安麽?現在住在哪裏?吃住可習慣麽?太乙宮的前輩們可都好?”一口氣問了五個問題。

韋玉箏道:“他們都好。”過了半晌,方道:“有個王道兄在台州執掌道觀,前些日回太乙宮,我便隨他出來遊玩。”那道士早已離去,韋玉箏卻沒去找唐寧,獨自日日對著錢塘江水,話語中也絲毫不提。

唐寧心中也是沉悶,乍見韋玉箏的喜悅也隨水而去。

原本二人之間開開心心。那日田鈺臨死前將鳳兒托與唐寧,意思十分明白。田鈺雖然暴戾,對唐寧毫無恩義,但畢竟算是唐寧的師母,再加上老瘋頭也是唐寧的師父,這份量可就不輕了。

韋玉箏與唐寧自小有緣,終南道人一直是韋玉箏心中維系兩人感情的憑證和依靠,可如今鳳兒在終南道人心中的地位並不亞於她,終南道人只有兩不相幫。胖大道士是不會來管他們小兒女情事的,韋玉箏唯一能依靠的便只有華陽道人了,要是能加上老叫花子,也許……

一邊是死師母加真師父,一邊是假師母加棋師父,韋玉箏啊韋玉箏,你是爭不過鳳兒了。

更可恨的是這唐寧心意朦朧,從不明確,反而遠避江南。

韋玉箏想到這些,心恨自己為什麽這樣不爭氣,巴巴的跑來杭州做什麽?

自那日後,韋玉箏便開始有意保持與唐寧的距離,客氣起來。鳳兒也是有意無意的逃避,過新年前便去了華山。

鳳兒身世淒涼,韋玉箏家道坎坷,都是脆弱之人,唐寧唯恐傷害她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三人都心事重重。

唐寧心道天下一統了,唐蕃之間遲早和盟,自己又不願純粹做個江湖劍客,亂世崇武,太平尚文,不若便依大唐風氣,讀書人中舉後到各地遊歷,雖然不圖取名聲求仕進,但明辨事理錘煉文字總是有意義的。

哪知出來後才知讀書人遊歷的坎坷,實不下於江湖,其中裙帶師承、出身逢迎更甚於江湖。唐寧輾轉江寧、蘇州等地,皆無法立足,最後竟在杭州遇到白居易,便到他府中為他往來文友間傳遞詩文。

其後河北巨變,唐寧也曾想過再投筆從戎,但李愬已死,李聽戰敗,呂元膺調任,投軍何處?朝廷裴度雖在,無奈朋黨交構,庸君權臣心無戰意,裴度獨木難支,憑著威望與吐蕃和了盟,但平復河北卻遙遙無期。平素白居易常談及此,也只是長嘆一聲,盡心治理好一方百姓便是。

一時二人默然無語,過的許久,韋玉箏輕輕問:“你怎會找到這裏?”

唐寧道:“是安子玉說的。”

韋玉箏奇道:“安子玉?那三個偷兒?”想起三個滑稽的偷兒,不覺開顏而笑。

唐寧道:“箏妹住在哪裏?還是和我回白府中住吧。”

韋玉箏想要拒絕,內心卻又十分不願拒絕,就這樣任由唐寧將她帶回白府。

唐寧與韋玉箏一別經年,卻有許多話說。慢慢的二人也不再去想那些煩惱的事,能夠開心就多開心一日吧。

唐寧便帶韋玉箏四處遊覽杭州,從“桂子雲中落”的靈隱、“門對浙江潮”的郡亭到新竣工的西湖,如神仙般過了十數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