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浮水飄燈(第3/3頁)

那婦人只見溫老大處置停當後,遲疑了下,面色郁悶,一臉青綠之氣忽然大盛,然後他猛一擺手,把那樊快招到跟前,輕輕吩咐了幾句。只見那樊快連連點頭應諾,然後便悄然離去。他走了後,溫老大就在靜靜地等著,那婦人也就一直靜靜地一動不動。

月色朦朧,隱隱可見的只有溫老大臉上的青綠之氣。還有,就是那婦人臉上面紗的拂動,吹動她面紗的是她口中那細微得幾若全無的一縷呵氣。——她和溫老大是不是同在等待著那樊快即將傳回的訊息?

就算知道有人正窺視自己,裴紅欞此刻還是會一無所懼。不為別的——不為她生來是什麽異於常人、不讓須眉的烈女,只為此時,她心底正在將一個人想起。

那是,愈錚。

有一種人,讓你在想起他時,就是在一場徹骨纏綿中也會感到一種堅強孤執。

——到底一個什麽樣的男人才值得一個女人用一生來愛?裴紅欞忽然想起了這個問題。是不是在你最纏綿時卻發現他最堅韌的存在,最空落時感到的是他那一股可笑又可疼的固執?裴紅欞忽然覺得愈錚就好像一根硬硬的釘子,深深地紮入她一個女子所有的夢幻空華,有時不免像所有世人一樣虛無空軟的靈魂裏。只要他在,只要他曾存在於自己的記憶裏,那根釘子就會永遠標挺地釘住她常想放棄的生之意義。她微微一梗脖頸,心中忽有驕傲清亮如斯——愈錚在她心裏已如一首清亮古邁的歌,反是在他亡後,她才更深地感到他對自己的全部意義。她站了多久?露水已浸著她的腳腕口濕了上去。她是一個不解武藝的女子,自不知身後有一個人影已疾馳而回,那是樊快——裴紅欞全無感覺,因為,她正全身心地傾聽著那一首久遠卻又清晰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