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千裏明見,一目奔騰(第4/4頁)

他的隨從不由一愣。沒等他開口,牟奔騰已道:“目下在江西的其實不只裴琚一個——江西一地,藏龍臥虎。那個叫裴紅欞的女子,你有沒有覺出,現在就有人在暗地裏全力保她?你算算,以裴紅欞的行程,該是什麽時候進入的江西?”

他隨從還在屈指算計,牟奔騰又道:“而如今江西形勢如此巨變,造成鷹譚與裴琚多年之盟幾壞,一朝反目的華溶之事,又是什麽時候鬧出的?是誰牽扯出的?早不捉,晚不捉,卻在這時捉了個小華溶送給裴琚。”

他屬下微一籌思,雙眉一皺,驚叫:“好像是同時!”

牟奔騰冷冷一笑:“嘿嘿,肖愈錚一死,朝中現在還敢出面與咱們直接對抗的還有誰?目前真正在逼裴琚的還不是我東密,是有人要把他放在火上烤啊。敗壞他江西一地的平定,逼他直接與我們朝面。捉華溶又選擇在這個時機。裴琚上次好像斬了南昌城裏盧老公公的義子吧。宮裏的盧公公正在拿他的錯處。這時他盟友華家的華溶犯事,他是斬還是不斬?這真是一個好時機。裴紅欞就是裴琚的妹子。如果是平時,她兄長雖然勢大,但身居官場,好多江湖細處他也照應不到的。滅寂王屬下要擄要殺裴紅欞都無問題。但現在,問題卻在我們這裏。那人給了我們一個巨大的甜頭,在圖謀裴琚與劫殺裴紅欞之間,一時兩者只能選一。因為,我們現在不能輕易作為,以激起對裴琚才生叛心的華、蒼兩家對咱們的猜疑。自從那華溶一被解到南昌城,裴琚與鷹潭華家間的局面就已如弦繃緊。裴琚不敢輕放華溶,不只是怕開罪軍中,也是不想亂了他多年成就的江西清明政局——嘿嘿,咱們東密之所以今日能夠做大,卻一直不能浸入江西,不就是為朝政不清,官官相護,小民懦弱,心存悖怨,可江西一地,裴琚一向還算修政清明,我們與他之爭說到底還是民心之爭。所以那裴琚已被人料定絕不敢輕放華溶。但如果他不放,他與鷹潭華家之盟必生裂縫。那人該也料得定我東密不會坐失良機。適時會插手聯合鷹潭華家以求浸入江西,這對東密絕對是一件當前要務。可鷹潭華家平時就算不管這事,目前他們正當與裴琚僵持之時,雖引我們以求自重,卻絕不肯在這時生出任何一點細務惹惱裴琚——畢竟,他們多年聯手的情面現在還不得不珍惜。何況,他們與我們貌合神離之日久,與裴琚交好之日深。而我們在這時也還絕不能開罪他們,讓他們覺出我們包藏殺機。在他們與裴琚沒有正式鬧翻以前,華家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在這時放火,任何一把野火到時只怕燒的都不是裴琚而是——我和你。所以那裴紅欞雖至關緊要,但我們現在就是不能動。”只聽他嘿嘿一笑:“——要動起碼也不能這麽動。所以那裴紅欞背後之人,料局極明,他必與這裴紅欞有著極深的交情,雖不出面,但只是適時捉了華溶、解送南昌這一招,卻幾可保住裴紅欞在江西路上這一路的安寧。”只聽他屬下囁嚅道:“先生所說的那個高人就是……”

牟奔騰一振眉:“你所想的沒錯。他就是——謫居九江,讓我到目前為止,窮時七年,也沒有查清看透的陳去病!”他屬下愕然擡眼,他一直以為,牟奔騰在江西一地忌憚的只有一個裴琚,可聽他口氣,分明已當那陳去病是江西一地馬上會爭殺驟起的一局中的一個大敵。

陳去病此時,倦臥潯陽,他看著窗外黑黑的夜,知不知道,有那麽一個人人提起都會色變的牟奔騰,正在這麽殺氣騰騰地把他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