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如諍,安寧不再(第11/13頁)

【行賞論罪】

一般來講,這次九重天發生重大變故,卻又有驚無險地平定下來,論功行賞總是免不了的。

魏同塵、南天門守將各有封賞,鄧牧之帶回逆旅刀和剿除叛逆有功,但同時私自離開九重天、欺瞞公主有罪,不賞蟠桃,只封了個司法天神之官,暫替刑天之職。

鄧牧之嘿嘿一笑,拱手沖張二牛說了句謝主隆恩。

彼時的淩霄寶殿上,張二牛淡淡地掃了鄧牧之一眼,“你不必謝朕,恐怕你很快就會想要殺了朕。”

鄧牧之訕笑道:“這怎麽可能呢,哪怕陛下不是九五之尊,也是下官的大舅哥,下官怎麽會這麽不識擡舉呢?”

殿前的魏同塵嘆了口氣,滿朝文武寂寂無言,像是早已知道了什麽。

鄧牧之有種不妙的預感,勉強笑道:“陛下,您別這樣,有話您直說,我最怕空氣突然地安靜。”

張二牛點了點頭,微微一頓。

“公主張小萌任性妄為,重傷天宮侍衛、官員,強闖南天門,釀成大禍,念其一派天真,免去死罪,罰壓於桃山之下終其天年。”

淩霄殿內,一陣死寂,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瞄向鄧牧之。

鄧牧之嘴角動了下,似笑非笑道:“陛下,您是開玩笑的吧?”

“君無戲言。”張二牛回答得簡潔明了。

鄧牧之道:“當年你要是堅持君無戲言,送我回家了,哪有這麽多事?現在倒是君無戲言了?”

“……”

鄧牧之上前一步,正色道:“陛下,如果不是我蒙騙公主,一心想要回家,為此不擇手段,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公主只是傻,還瞎,但喜歡一個人不是罪過,她也根本不會想到刑天會借機謀反。真正該罰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刑天,他已經死了,另一個不是公主,而是我,我被壓在桃山之下才說得過去,所以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張二牛眼睛微閉,沉聲道:“朕說過,君無戲言。”

“陛下,那是你妹啊!”鄧牧之眉頭緊皺,不明白張二牛為什麽這樣堅持。

張二牛揮手道:“既然眾卿家沒有別的事情啟奏,散朝吧,鄧愛卿如果對朕的處理還有什麽疑問,可以私下再來找朕。”

鄧牧之伸出手,還想再說什麽,便聽到一片吾皇萬歲,身邊盡是跪倒的群臣。

鶴立雞群的少年望著滿殿臣子,又擡頭看了一眼起身的天帝,腦中如有電光劃過,驟然明白了張二牛的意思。

“陛下,我懂了!”

“你既然懂了,就當慎言慎行。”張二牛語如連珠,打斷鄧牧之的話,留給他一個頗有深意的眼神。

鄧牧之看見了那道眼神,一怔之後忍不住大笑起來。

魏同塵在殿下暗暗扯著他的衣服,低聲提醒他收斂一點,公主被一座山給壓了,你的心情大家都可以理解,陛下也可以理解,但凡事都有度,你過了度,誰都保不了你。

“放屁,理解個屁,他們誰當公主是個人過?今天我不要這個度了又能怎樣,我從花果村的破廟裏出來,早已放棄了一切,又豈會在乎一個司法天神?”鄧牧之一掌拍掉魏同塵的手,大步上前,停在玉階上仰望天帝。

“陛下,你知道該罰的是我,不是張小萌,但是你更知道罰我沒有任何意義,反而會讓百官覺得你在偏袒公主,唯有罰公主,你才能重新穩定住這九重天的人心。不錯,你不怕再來一個刑天,因為你遲早都能平叛,可現在不一樣,現在還有落草稱聖的馬賊,還有香火遍地不知心思的如來,你錯不起了。犧牲一個傻妹妹,換來天宮之上一言九鼎,當然值得得很!”

鄧牧之振聲呼喊,眉目間都是從前不曾有過的堅定與從容。

淩霄殿上,重回死之寂靜。

高高的玉階之上,天帝的臉藏在陰影中,看不分明,“這麽說,你是對朕有意見,要反叛朕這個天帝,還是要抗旨不遵,去桃山下救朕的妹妹呢?”

滿殿群臣都打了個寒顫,這兩個選擇哪個都是死路一條,誰又能選得出來?

鄧牧之能,鄧牧之甚至還在笑,他笑著說:“你是個好皇帝,大局為重,江山社稷為先,我怎麽敢反叛你?但你實在不是一個好哥哥,所以我會去救張小萌的,誰也攔不住我。”

一時間,群臣倒吸口涼氣,九重天裏已經很久沒聽過這樣的話了。

似乎上一次聽說,還是在十年之前,那時一群江湖人進京,那些人叫馬賊,叫秀才,叫江流……

【刀噼桃山】

那天淩霄殿前眾刀出鞘,擋不住眉心紅線天眼開的鄧牧之,鄧牧之閑庭信步,旁若無人,提一把三尖兩刃刀便走到了南天門。

魏同塵嘆了口氣,生死輪回,不留間隙,一把刀橫在了南天門前。

背後是真正的千軍萬馬,面前是不留情面的生死無間,鄧牧之深吸口氣,飛蛾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