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九章

離開齊胖子我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就像我生命的一面悄悄進入另一面,也就是一種*與美感在某一點交融在一起的感覺,或者說善與惡在一起一邊推杯換盞一邊爭吵不休。實際上從我鉆進九谷口的帳篷那天開始,我的靈魂就一直在楊妮兒*的身體四周徘徊,我當然企圖進入楊妮兒的肉體,但是總是不能如願以償,我不知道自己是像豬八戒吃人身果似的因口急而沒嘗到滋味,還是壓根兒就沒吃到“人身果”,對面的車燈直刺我的眼睛,我一陣暈眩,定了定神,總覺得楊妮兒對我來說是一個氣象堂皇的美夢。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短信提示音響了,我看了一眼短信,竟是那個小妖精發的,內容是:“我在後海放屁吧,喝悶酒,想你了,你在哪兒?能過來嗎?”你們說她是不是個小妖精,自己懷孕了,還敢喝酒,我連忙回短信:“馬上到。”

我知道放屁吧在後海煙袋斜街,是個男人俱樂部,之所以叫放屁吧,是因為男人在那裏可以完全放松。我喜歡放屁吧的氛圍,在那裏可以抽雪茄、侃大山、喝大酒,酒吧內完全可以用烏煙瘴氣來形容,女孩子進去根本受不了。我自己一個人悶了,很喜歡到放屁吧放松放松,但從未領楊妮兒去過,不知道這個丫頭是怎麽知道放屁吧的。我把車停好,走進放屁吧前,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門前停的車是否有三菱吉普,不知道為什麽,這些天我總有一種被跟蹤的感覺。一推開放屁吧的門,濃霧般的煙氣撲面而來,吆五喝六的粗口讓人為之一振。只見吧台前楊妮兒正坐在高腳凳上,左手端著個冒煙的大煙鬥,右手正晃著一杯洋酒有滋有味地品著,見我走進來,醉眼迷離地向我招招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我的寶貝具有頹廢美的樣子,我的第一感覺就是太美了,我的心願意和這種病態美一起腐爛。楊妮兒見我走過來,深吸了一口煙鬥,然後從鼻孔裏往我臉上噴出一對獠牙似的煙霧,媚聲媚氣地說:“親愛的,咱們的寶寶今天晚上一點都不乖,在我肚子裏使勁踹我,我想他可能是想爸爸了,我心想,可憐的寶寶,你狠心的爸爸要逼你媽媽殺了你,你要想活下去必須求你的爸爸。”說著,低頭沖自己的肚子說,“乖乖,爸爸來了,有話快跟爸爸說吧。”

我哭笑不得地說:“妮兒,懷孕的女人不能又喝酒又抽煙的!”

楊妮兒用一種輕浮的語調說:“丁則成同志,你是我什麽人呀,連抽煙喝酒都要管?”說完又猛吸了一口煙噴在我的臉上,然後嫵媚地說:“丁哥,這是哈瓦那煙絲,香得很,幹嗎不來一袋?”

我只好要了一杯威士忌,並且接過楊妮兒手中的煙鬥,重新換了煙絲,點上火一邊吸一邊說:“妮兒,肚子裏的孩子拖不得,還是去醫院做了吧?只要你答應去做人流,你提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楊妮兒漫不經心地說:“我讓你離婚,你也答應?”我語塞了半天說:“妮兒,離婚會影響我的政治前途,你要真愛我,就應該為我想一想。”

楊妮兒氣哼哼地說:“丁則成,你是天底下最自私的混蛋王八蛋,你讓我替你想一想,你為什麽不多替我想一想,不替我肚子裏的孩子想一想?你要是沒有勇氣跟你老婆談,我跟她談;你要是沒有勇氣跟組織匯報,我去跟組織匯報,總之,我肚子裏的孩子不能生下來就沒有爸爸,你要是個真正的男人,做了,就應該敢於負責任!”

我看著眼前這個歇斯底裏的小仙女,又愛又恨又氣又憐,無可奈何地說了一句:“簡直不可理喻!”

楊妮兒見我不高興了,又緩和了一下語氣,像小野鴿似的低聲說:“親愛的,不瞞你說,我已經拜龍泉寺的政言師父為師,做了佛門俗家弟子,我偷偷問過政言師父,我肚子裏的孩子是個什麽命?政言師父讓我抽了個簽,他老人家看了簽後,連忙向我道喜,說我肚子裏的孩子是宰相命。”

我正想借機問問楊妮兒,什麽時候認識張晶晶的?一起拜政言師父為師到底是誰的主意,到底想幹什麽?還未等我開口問,楊妮兒接著說:“後來我又為我自己的姻緣抽了一個簽,政言師父看了簽後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楊妮兒抽簽問姻緣,那不就是問心上人是個什麽命運嗎?楊妮兒的心上人是誰,當然是我了,莫非還是習海濤,便迫不及待地問:“老和尚怎麽說?”

楊妮兒憋著笑說:“政言師父說,你這位有緣人啊,身份可挺特殊,好像他當的官,別人管不著,地方沒法管,京城管不了。又當官,又做老板,幹的是富貴集於一身的肥差。親愛的,你聽聽,什麽官這麽特殊,我想來想去,只能是駐京辦主任。”說完,她咯咯地大笑起來。她前仰後合地笑完後,接著說:“親愛的,我們之間的姻緣是天定的,不信你等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