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4頁)

齊鳴把杯子蓋揭開,重重地放在桌上。程一路問道:"齊鳴書記,您看……"

"這個嘛……請大家都說說,都說說。我是說守春同志剛剛過世,查南線是不是合適?大家都說說。"齊鳴的手在空中劃了下,然後落到茶杯上。細瘦的杯子握在他手裏,痛似的往裏縮。

莫天白咳嗽了聲,"我同意一路同志的意見。不僅僅是查,更是給守春同志的一個交待。其實,早在守春同志去世前,就有人向省紀委舉報,說南線工程有問題。我也問過守春市長。他很生氣,說可以以黨性保證,他沒有在南紅工程中做任何手腳。現在,省裏點名要查南線工程,我想也是與舉報有關的。"

程一路看看齊鳴,齊鳴正閉著眼睛,望著天花板。

莫天白說完,會議室靜了。靜了足足有三分鐘,齊鳴突然放下頭來,身子朝前,"那就查吧!"

有人起身出門了。

齊鳴道:"下面就進行第二個議題,先請宜學同志將大討論的方案給大家宣讀一下。再研究。"說著,齊鳴也起身了,在張宜學宣讀方案的聲音中,出了會議室。

程一路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下,是短信。程一路拿出來,劉光明,建設局現任副局長。他不看內容也知道寫著什麽了,無非是要關照關照之類的話。這劉光明,本來是環保局的一個紀檢組長。去年不知怎麽,齊鳴同志堅持要將他調到建設局任副局長,而且是黨組副書記。按齊鳴的話說,是省裏某領導打了招呼。反正也是副職,不就是動個單位嘛?張風出事後,建設局就一直沒配局長。劉光明也一直就在主持工作。齊鳴曾為此征求過程一路的意見,程一路直言說這個人不適於當一把手。齊鳴一下子被噎住了,以後就沒再提。這次會前,齊鳴和他就人事問題交換意見時,也沒有劉光明。可這會兒,他怎麽發短信了?難道齊鳴同志……

翻開短信,果然是請求程書記多多關照之類的話。這個劉光明!程一路在心裏想了下,半個月前,劉光明曾經到過程一路的家裏。剛好程一路從外面回家,劉光明丟下一個信封就走了。程一路也沒追,追也追不上的。第二天,程一路就讓陳陽把它存到了專門的卡裏。這卡程一路另有想法,他想在仁義深山區,用這些錢為孩子們建一所學校。

當初,程一路也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吃驚。以前的錢,大部分都捐給希望工程和程畈的學校了。這回,他要建一座學校。說起來,已經兩年多了。那次他到仁義調研,看到深山區孩子們的校舍,他想流淚。作為一個市委副書記,他不是沒有能力為這些孩子建一所學校的,給教育部門打個招呼,事情不就解決了?可是他沒有。他想到了時常讓他煩惱的錢禮。就用它,積攢著,專門來建一所學校。目前的數額可能也差不多了,他正在考慮請誰出面,來具體經辦此事。他想到過老首長,可是老首長如果知道這錢的來路,他不僅不同意,相反還會發火。後來,他想到了一個最合適的人。這是一個一直活在他心裏的人……

張宜學宣讀完了,齊鳴書記卻一直沒有回來。張宜學在後半部分有意識地放慢了速度,為的就是等齊書記。可是,也不能不讀啊,讀完了,齊書記的位子還是空著。程一路示意馬洪濤出去喊一下。

不一會兒,齊鳴推門進來了,臉色好像不是太好。一坐下,就道:"大家討論吧?"

本來,按常委會的一般規矩,像這樣的大討論方案,齊鳴書記先是要作一些動員式的講話的。可現在,他一句也不說,直勾勾地就把問題踢給了大家。這一踢,有些人就不知道怎麽辦了。有人喝茶,有人看手機,還有人正瞪眼看屋頂。程一路先說了,"我原則上同意這個方案。看得出來,為這個方案,宜學同志花了不少心思。"奮力追趕,振興南州",這個提法很有意義。不容諱言,這幾年,南州在江南省的地位正在逐步下降。是我們沒有資源嗎?其他在方也不見得就有多少資源?是我們沒有人才嗎?能人有的是。我想,關鍵還是我們沒有創新。創新是一個民族前進的動力,更是南州將來要在大發展的動力。我們的有些同志,就是不敢正視我們當前的處境,盲目樂觀。這是很要不得的。齊鳴同志提出來這個大討論,就是要在全市上下,通過討論,認清形勢,找差距,想辦法,新觀念,求進步。現在來搞這個大討論,正當其時。"

程一路說完,連齊鳴也感到奇怪。按理說,程一路不該這麽一下子肯定了這個方案的。他是副書記,現在是唯一的市委副書記,他的話很有導向性。齊鳴心想:這程一路,又有什麽想法了吧?或許是為下一個議題,或許是考慮到省裏馬上就要開始的換屆,還有,或許……到底是什麽呢?他也無法斷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