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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罐接一罐的瓦斯拋入人群,在幾秒鐘內幾十個男人、女人和孩子們退卻了,在煙霧中哭喊著到處亂跑,帳篷也塌了。其他示威者堅持不走,把臉深埋在潮濕的草中,但他們很快被州警拉著腳和手拖起來,推到學校操場外的大街上。一個警察抓住了一名來自芝加哥的神父,用短槍擊打他。一個來自佛羅裏達的攝影師被抓獲,被摔到溝裏。12個示威者在瓦斯氣中昏死過去,其中有一個來自多倫多白人夫婦的3歲的兒子。

西頓繼續說,今天許多遊行者已經不想再堅持非暴力了,卡邁克爾和其他好戰分子已經到了叛亂的邊緣。西頓並不真的了解它的激烈程度,卡邁克爾關於“黑人政權”的主張還沒有通過地方媒體表達出來,但克勞德·西頓似乎感覺到了這種變化,所以他在會議桌旁溫和地說:“現在對金來說這是非常不利的。”

“對他們在學校操場上過夜有異議嗎?”丹尼爾問。

“州警說他們是按照該市和縣學校官員的命令行動的,這些官員說這些遊行者沒有得到允許就在那裏搭起了帳篷,而且還成了過渡性的鄰居。”

“什麽是過渡性的鄰居?”

西頓似乎驚奇丹尼爾的提問,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但也許這就是丹尼爾暗示他想要明天的報道明確這一點的方式。

“靠這個地盤,黑人逐漸成為白人的鄰居。”西頓說。

西頓接著說:霍默·比加特,新聞編輯部裏也許最優秀的記者,已經到達了坎頓,去支援報道了。密西西比的情況很可能隨時都會惡化。三年前在密西西比,詹姆斯·梅雷迪思[注:詹姆斯·梅雷迪思(James Meredith,1933—),美國民權運動代表人物。1962年,他成為實行著種族隔離制度的密西西比大學的首位非裔美國學生。1966年,為了號召非裔美國人行使投票權,他從田納西州孟菲斯出發,不帶武器獨自徒步到密西西比傑克遜,全程共計220英裏。上路後第二天,他就遭到了一位白人男性的槍擊。當他在醫院治療過程中,約1.5萬人加入了徒步的隊伍,4000多名非裔美國人注冊參與了投票。]在他的徒步計劃開始時因遭伏擊而受槍傷,現在已經痊愈了,已經起程回去加入其他人鬥爭的行列了。另外,有15名已被證明是三K黨人的密西西比白人,因與去年1月用燃燒彈殺害密西西比州的哈蒂斯堡的一位黑人領袖有牽連,已於昨天在比洛克西受到聯邦大陪審團起訴。所以,現在已經形成了進一步發生暴力的種族氣氛,今天的報紙和電視的報道強調了這一點,指出惱怒的白人開始把黑人叫作“黑鬼”,氣憤的黑人譴責密西西比州是一個“警察專制州”,並且把它比作“希特勒的德國”。

特納·卡特利奇,這個出生在密西西比的奴隸主的孫子在傾聽著。他的手指頭幾次敲擊他椅子的扶手,但他什麽話也沒有說,別人不可能知道他的敲擊是出於緊張還是煩惱。十年裏他的家鄉不斷受到詆毀,已經成了熱門話題的一些南方小城鎮在卡特利奇的記憶裏卻是平靜的地方。在這些地方,黑人和白人一度相處得比北方自由主義者所能想象的更為和諧。這些自由主義者不像卡特利奇的同鄉那樣同黑人生活得如此和諧,他們和黑人同樣貧困和匱乏。

福克納有一次說,全國的其他地方對南方近乎一無所知。卡特利奇也許不動聲色地同意,現在不是為南方人尋找借口的時機,現在是南方腹地贖罪的時候。簡單看一下便會知道,由於一年前在阿拉巴馬州的塞爾馬發生的南方暴行,所以黑人應該因過去受虐待而得到補償,全美國白人的罪行現在都要由南方來承受,因為南方白人的罪惡更容易被看到。即使福克納還活著的話,看到塞爾馬的場面被拍攝下來並在幾百萬個家庭的電視熒屏上一再播放,也會感覺到再難以為南方辯解了。人們從電視上可以看到帶著警棍和瓦斯的州警組成楔形沖鋒隊沖進黑人的行進隊伍中的場面,聽到塑料頭盔和木頭敲擊肉體的奇怪聲音,黑人倒在路上的叫喊聲,在路邊觀看的白人的鼓掌喝彩聲,戰馬的嘶鳴聲——上面騎著急於參加行動的縣治安官的武裝人員,還有電視攝像機的計時聲。很快,來自全美國的成千上萬的同情者,黑人和白人、修女、記者、年輕女子、心理醫生、班卓琴演奏者、參議員的妻子、股票經紀人、雕塑家、社會工作者,都準備去塞爾馬,準備在這個月的大部分時間裏生活在塞爾馬的黑人地區,分享黑人的食物和不幸,唱黑人的歌,嘲笑對黑人的鎮壓者;幫助激發人們一種新的內疚感,一種新的社會良心,一種新的選票單;在全州的許多文盲的和未覺醒的黑人中注入一種奇怪的新希望。但願在馬丁·路德·金的隊伍經過這座小橋並走完50英裏路到達州府之後,-切都會變得好起來,奇跡就會出現,就像虔誠和信仰終究會強盛起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