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罕默德·禮薩·巴列維(第6/10頁)

法:陛下,請原諒,如果您允許我解釋的話,我認為這些詞意味著:當尼克松來德黑蘭訪問時,不從書店裏拿走某些書籍。我知道我寫的關於越南的書在尼克松來訪時被從書店裏拿走,在他走後又被放回去。

巴:什麽?

法:是這樣,是這樣。

巴:但您不是黑名單上的人吧?

法:在德黑蘭?我不知道。也許是的。我的名字被列入了所有的黑名單。

巴:嗯……因為我在王宮接見您,就在這裏,坐在我的身邊……

法:陛下,您這樣做是非常客氣的。

巴:嗯……當然,這證明這裏有民主、自由……

法:是的。但我想問您一件事,陛下。我的問題是:如果我不是意大利人而是伊朗人,如果我在這裏生活,按我現在想問題的方式去想問題,按我現在寫文章的方式去寫文章,也就是說批評您,那麽您會把我投進監獄嗎?

巴:有可能。如果您所想的和您所寫的東西不符合我們的法律的話,您就要受審。

法:是嗎?還要被判刑?

巴:我想是的,這很自然。就我們之間來說,我認為您要在伊朗批評我和攻擊我是不容易的。您為什麽要攻擊我,批評我?因為我的對外政策?因為我的石油政策?因為我把土地分給了農民?因為我允許工人可以得到20%的紅利?允許他們可以購買49%的股份?因為我對文盲和疾病進行了鬥爭?因為我使一個一窮二白的國家前進了?

法:不,不。陛下,不是因為這些。我要攻擊您的是……讓我想一想,對了,是因為在伊朗,學生和知識分子受到鎮壓。有人告訴我,由於監獄裏擁擠不堪,不得不把抓來的人關在兵營裏。是真的嗎?目前在伊朗有多少政治犯?

巴:確切的數字我不知道。這要看您指的政治犯的含義是什麽。如果您指的是共產黨員,那麽我並不把他們看做政治犯,因為根據法律,共產黨員是非法的。因此,對我來說,共產黨員不是政治犯而是普通罪犯。如果您指的政治犯是那些因搞暗殺,從而使無辜的老人、婦女和兒童受到傷害的人,那更明顯,我也不把他們看做政治犯。實際上我對他們沒有絲毫憐憫之心。我一向寬恕企圖謀害我的人,但是我對你們稱之為遊擊隊員的罪犯或賣國賊不發任何慈悲。他們是一些既會殺死我的兒子,又會陰謀破壞國家安全的人。這樣的人應該被消滅。

法:您把他們槍斃了,是真的嗎?

巴:那些殺了人的家夥,當然要槍斃。但槍斃他們不是因為他們是共產黨員,而是因為他們是恐怖分子。共產黨員只是被判幾年到很多年的徒刑。哦,我能想象你們是怎樣看待死刑這類事的。但是請注意,怎樣看待事物取決於人們所受的教育、他們的文化程度和所處的環境。不能認為在一個國家行得通的事在所有的國家都行得通。把一顆蘋果的種子種在德黑蘭,然後再把同一個蘋果中的另一顆種子種在羅馬,在德黑蘭長出來的蘋果樹同在羅馬長出來的蘋果樹絕對不會一樣。在這裏槍斃一些人是對的,是必要的。在這裏發慈悲是荒唐的。

法:陛下,在聽您談話的過程中,我一直有個疑問:您對阿連德的死是怎麽看的?

巴:我認為他的死給我們上了一課。如果誰想真的幹點事情並希望取得成功,那就必須明確地站在這一邊或者那一邊,采取中間路線和妥協是不可能的。換句話說,要麽當革命者,要麽尋求秩序和法律。想要保存秩序和法律就不能成為革命者,容忍更不行。如果阿連德要以他的馬克思主義思想來治理國家,那麽他為什麽不重建社會秩序?當卡斯特羅上台時,至少殺了一萬人。而你們卻對他說:“好樣的,好樣的,好樣的!”是的,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真是好樣的,因為他還在台上。但是,我也在台上,我想繼續留在台上以說明依靠強力是可以幹很多事的,甚至可以證明你們的社會主義完蛋了。陳舊,過時,完蛋了。100年前人們談論社會主義,是100年前寫下的東西。今天它已不符合現代技術的要求。我在這方面幹的事要比瑞典人多。難到您沒有看見,在瑞典,社會黨人也在喪失地盤嗎?啊,瑞典的社會主義……在那裏,森林和水源還沒有國有化,而我已經做到了。

法:陛下,我又不明白了。您是說,從某種意義上講您是社會主義者,而且您的社會主義要比斯堪的納維亞的社會主義更先進、更現代化?

巴:肯定是這樣。因為他們的社會主義是保障那些不勞動的人到月底照樣跟勞動的人一起領取工資的制度。而我的白色革命的社會主義是刺激勞動的。這是新穎的、有獨到見解的社會主義……請相信我:我們伊朗要比你們先進得多,我們確定沒有什麽東西需要向你們學習。關於這些事,你們歐洲人從來不予報道。國際新聞界滲透了如此之多的左派,所謂的左派。啊,這些左派!他們甚至腐蝕了神職人員,甚至腐蝕了神甫們!連神甫們也成了只搞破壞的搗亂分子。他們除了破壞,還是破壞!甚至在拉丁美洲國家,在西班牙也是如此!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他們濫用自己的教會,自己的教會!他們談論不公正、平等……啊,這樣的左派!等著瞧吧,看他們會把你們引向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