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向北方(第2/6頁)

而在這永恒的畫面中最獨特的便是巴伊亞女人,這些又黑又壯的女人有著深色的瞳孔,穿著特殊的服裝。巴伊亞女人整日都穿著這種服裝,甚至連最貧窮的人也不例外。世界上沒有任何服裝能與它相比,我們無法想象還有比這更誇張的服飾。它並不屬於非洲、東方或者葡萄牙,而是這三種風格的統一體現。在她們頭上精巧地裹著一方頭巾,顏色或紅或綠或黃或藍,也可能有多種色彩,但一定十分鮮艷。身上則穿著白色的便服及一條寬大的鐘形裙子。我不得不懷疑,在那個流行氣球裙的年代,她們的祖母或者曾祖母是否見到過葡萄牙夫人用裙架撐起的裙子,並將這一樣式保留在她們的布裙中以示區別。她們的肩上還有一張輔助她們將籃子水罐放在頭上的巨大披巾,手上則帶著幾個廉價的金屬手鐲。每個巴伊亞黑人婦女都穿著同樣的服裝,但卻擁有不同的顏色。然而巴伊亞婦女的威嚴並不體現在服飾上,而是在於她們走路的姿勢與英武的體態。當她們坐在市場或門前時,便將裙子當作皇家禮服一般擺放,仿佛坐在一朵巨大的花苞中。憑借這種高貴的態度,這些多彩的公主們正販賣著世界上最廉價的商品——由煤爐燒制的噴香美食。這些美食實在過於廉價,連用一張紙包裹都顯得昂貴。因此,它們都被放在香蕉葉子中交給顧客。巴伊亞婦女走起路來同坐著時一樣神氣十足。她們頭上頂著重達幾十斤的籃子,裏面裝滿了衣服、水果、魚類;看她們走路是一種享受:她們將脖子高高昂起,將雙手放在屁股上,步伐穩健眼神嚴肅。倘若有導演想排演宮廷戲劇,一定能在這些廚娘公主身上學到很多。到了晚上,她們便懷著一種神秘的熱情在只有爐火照明的廚房裏制作特別的美食。每當看到這種場景,就會不自覺地想到古代的女巫。沒有什麽能比巴伊亞的女人更有韻味,也沒有什麽能比這裏的道路更加真實自然、多彩多姿。巴伊亞,唯有巴伊亞能讓我理解巴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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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與慶典

巴伊亞並非只是色彩之城。它同時也是教堂之城,是巴西的羅馬。如果說“一年有多少天,巴伊亞就有多少教堂”就像說“瓜納巴拉海灣有三百六十五座島嶼”一樣,的確有些誇張。事實上,這裏有大約八十座教堂,但它們卻無疑統治著這座城市。在如今的大都市裏,古教堂的統治地位大多已被現代化的摩天大樓所取代;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便是華爾街的古老教堂,它曾經俯視著整個紐約,如今卻羞澀地隱藏在銀行大樓的陰影之下。但是在巴伊亞,教堂依舊占據著主導地位。它們全都高大宏偉,聳立在大大小小的廣場之上,旁邊便是花園與修道院。每一個教堂都有各自的守護者,比如聖方濟各、聖本托或者聖依納西奧。由它們開始,城市才真正建設起來。它們比政府大樓或其他宮殿都要古老。為了祈禱上帝能夠庇佑這片新大陸,人們便圍繞教堂修建城市。水手們在海上進行了數周的航行,只能看到單調的海洋與天空;當他們終於看到了遠方的陸地,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教堂虔誠的身影。為了感謝上帝保佑他們旅途平安,教堂也將成為他們拜訪的第一個地方。

主教堂靠近耶穌會學院,它是巴伊亞最大的教堂,但卻並非最美的。它要追溯到最早的耶穌會成員。這座教堂中充滿了回憶。巴西的第三任總督門德薩就安葬於此,安東尼奧·維埃拉神父也曾在這裏布道。它是巴西(無疑也是南美)最早的教堂,其入口處裝飾著象牙。當輪船運送蔗糖到歐洲時,也會帶來一些象牙。在這些虔誠的人眼裏,教堂配得上一切貴重的物品。這裏的道路又窄又臟,十分之九的人口都居住在破舊的茅屋裏。盡管這裏並不富裕,教堂卻應當豪華宏偉;因此,他們在墻面裝飾了葡萄牙的瓷磚,又在木雕上塗滿了米納斯的黃金。接著便出現了不同教派的競爭。如果耶穌會修建了一座巨大豪華的教堂,方濟各會便希望修建得更大更奢華。修道院的長廊多麽富有魅力!墻上鋪滿了美麗的瓷磚,屋頂鑲嵌著各種飾板,大廳則裝飾著黑檀木雕作品。每一個細節都讓人感到純粹與完美。加爾莫羅聖衣會也不甘示弱,然後是本篤會,再然後是黑人,他們在教堂中供奉著羅薩裏奧聖母與聖本篤。正因為如此,在巴伊亞到處都有教堂與修道院;任何一條大道上,我們都能見到一兩座富有古韻魅力的教堂。在殖民時期的巴伊亞,一天中的任何時段都有教堂開放供民眾祈禱。得益於教派間的競爭,巴伊亞擁有如此之多的教堂,永遠不會人滿為患。我們也需要花費幾周時間,仔細察看每一個教堂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