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分:最後的立足點(第6/11頁)

“對不起,我沒聽清?”

“沒說什麽,日後我們再談這件事。我累了,朋友。”

“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伊斯梅爾。”

“我們一定替佩特拉報仇雪恨,我的朋友。那些人一定要償還自己犯下的罪行!”卡提向他的朋友許諾著。

“謝謝你。”博克走了出去,兩分鐘後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收音機還開著,正在播放古典音樂。這時,他那沉甸甸的感覺又襲上心頭,可是他居然流不出眼淚。博克心中只有熊熊怒火。佩特拉之死對他固然是痛入骨髓的個人悲劇,但更加悲哀的是他理想的整個世界都被人拋棄了。妻子的死不過是更深刻、更嚴酷的社會弊病的又一病征而已。如果完成這次大業,他會叫全世界償還他們謀殺佩特拉的血債。當然這一切都以革命正義的名義進行。

卡提難以入眠了。令人驚訝的是,失眠的部分原因竟然是因為心中有愧。他記憶中同樣有佩特拉·哈絲勒和她那嬌柔身軀的影子——當時她還沒和岡特成婚——想想看她已經不在人世,有人發現她吊在一根德國人制造的繩索上……她是怎麽死的?難道是新聞報道中說的那樣自殺?卡提相信有可能。他們太脆弱了,這些歐洲人。智慧,但是脆弱。他們明白何謂奮鬥的激情,但他們並不明白何謂隱忍。他們的優點在於眼界比較寬廣。這來源於他們往往生活在大都會的環境之中,也大多受過高等教育。卡提和自己的手下往往過於關注眼前的問題,而這些歐洲同志則能夠更加透徹地分析更廣泛的問題。此時此刻居然依舊可以保持清晰的思路,真是讓人大吃一驚。卡提和自己的手下始終把這些歐洲人視作同志,但一直沒有平等相待,認為這些人在革命事業中不過是半瓶子醋,知道些皮毛而已。這一看法真是個失誤。歐洲人面對的革命環境從來都比卡提他們的環境更加嚴峻,因為卡提和他的同胞所處的環境中現成就存在著有如汪洋大海一般的不滿情緒,讓卡提能夠從中招募新生力量。他們的奮鬥目標之所以不及卡提等人成功,則是因為客觀環境的嚴峻,而不是因為缺乏智慧,或者奉獻精神不足。

博克可以成為一名超級行動軍官,因為他目光非常敏銳。

那麽現在呢?卡提自問。這倒成了問題,這是一個需要時間好好謀劃才能解決的問題,不可以草率回答。他應當為此好好睡上幾天……一個星期可能更好,這位頭領一邊向自己保證,一邊努力沉入睡眠狀態。

“……我獲得特別許可、以無上的榮幸有請美國總統。”

議會裏聚集一堂的全體議員仿佛一個人似的從人滿為患的議事大廳席位上一齊起立。坐在第一排的是內閣成員、參謀長聯席會議成員和最高法院法官,他們也起身相迎。旁聽席的包廂裏還坐著其他人,其中就有沙特阿拉伯和以色列兩國大使,這是他們記憶中第一次肩並肩坐在一起。電視攝影機搖動著鏡頭,拍攝這間不同凡響的房間,它既創造過歷史也創造過醜聞。掌聲在大廳裏此起彼伏,直到大家的手掌拍得通紅才停下來。

福勒總統把講稿擺放在講演台上。他轉過身來和眾議院發言人、參議院議長以及他本人的副總統的羅傑·德林一一握手。在此刻歡欣鼓舞的氣氛中,沒人會對德林最後才到的問題發表評論。而後,總統開顏一笑,向聚集一堂的人們揮手致意,於是紛雜的掌聲又響了起來。福勒動作的所有保留節目一一上陣,揮一只手、揮兩只手、與肩同高的揮手動作、高舉在頭上的揮手。福勒注意到,兩大黨派居然都對他的動作做出真誠的反響,這真是不可思議。他在眾議院與參議院內叫囂得最狂熱的政敵也正在熱情洋溢地大肆鼓掌,他知道這些人的舉動出自真誠。人人都大吃一驚的是,國會裏真正的愛國主義精神依然存在。最後,他揮手要求大家安靜下來,掌聲這才不情不願地漸漸平息。

“我的美國同胞們,我走進這間議事廳是為了向諸位匯報最近發生在歐洲和中東的事件,並向美國參議院呈上兩本協議文件,我希望這兩項協議能夠獲得你們迅速而熱情的支持。”又是一陣掌聲。“美國將根據這些協議,和諸多國家開展親密合作——有些是可信的老朋友,有些是可貴的新朋友——共同在某一個地區締造和平,這一地區曾經對維護整個世界和平建功立業,但眾所周知當地的和平卻總是難以實現。

“我們可以翻閱整個人類歷史,也可以追溯人類精神的進化過程。人類所有的進步,照亮人類脫離野蠻生活的道路的璀璨光輝,所有為這一刻祈禱過、夢想過、渴望過、努力過的所有偉大而善良的人們——這一刻、這一契機、這個事業巔峰將成為人類紛爭史上的最後一頁。我們達到的並非起點,而是終點。我們——”掌聲再次打斷了總統的演講。他稍許生出一絲惱怒,因為他沒有料到講到此處居然有人打斷。但福勒還是明朗地微笑著,揮手請大家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