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8/9頁)

松川臉上已呈出一絲不悅,他到不在意鄭永清,與所有日本人一樣兒,他瞧不起所有的滿洲人,只是想到酒井與這個鄭廷貴是朋友,他不好把心中的憤懣表現出來。

鄭廷貴不糊塗,他何嘗不想盡快離開這裏,但想到剛才馬家大院門前的一幕,很快就要傳開,他要是不體面的走出憲兵隊,以後不要說在旗人之中抖不起精神,自己心裏都會窩囊出病來。

松川說話有點軟中帶硬了:“鄭老先生,我已道歉了,你還想怎麽辦呢?”

鄭廷貴:“這好辦,你給酒井打個電話,就說我在憲兵隊呢,不想出去,請願團的事兒讓他另請高明吧!”

鄭永清本想勸父親見好就收,但這話在松川面前不能說:

“阿瑪,你老累了吧,咱們先回家歇息下,這事兒日後……”

鄭廷貴斷喝:“混帳,你阿瑪在大清朝,也是坐八擡大轎的人,你懂啥?”

松川臉色難看,不得已抓起電話,要通酒井,用日語述說著,連應幾個哈意後,把電話遞給鄭廷貴,說酒井要親自與他講話。

鄭廷貴挺直腰,很有氣勢地握著電話,裏面傳來酒井哈哈大笑聲,他說他忙,不能親自來接鄭廷貴,已命令松川禮送,他在公署辦公室等待,當面表示歉意。鄭廷貴覺得他也拿掐到份了,放下電話,點指著松川:

“小日本,我今個兒是給我老朋友酒井的面子,要不,你就是用八擡大轎擡我,我也不會離開這兒的……”

松川面色很難看,不過,有酒井的命令,他也只能忍氣吞聲了。

鄭廷貴站起來,一步一晃,倒背著手,很有氣派地向外走去。

這次事件純屬意外,卻收到了意外的效果。

在酒井辦公室,鄭廷貴對酒井說,他不想聽什麽道歉之類的話,他只要酒井用行動來證明誠意,那就是把馬家大院站崗的日本兵撤掉,他說他常出入馬家,看到日本兵,心裏窩火,弄不好還得鬧出事兒,還有,他讓日本兵打倒在地的事兒,一準傳開了,他顏面盡失,也只有日本兵撤走,他好對人有個解釋。酒井狡辯說,這是保護馬家。其實正如馬萬川所料,酒井這麽做,真就是怕馬萬川離開吉林市,作為在吉林市活動多年的特務,他深知馬萬川的在商界中分量,只因政局未穩,他不敢操之過急。鄭廷貴又將了酒井一軍,說馬家大院的日本兵不撤,他在旗人中,沒有臉面再張羅請願團的事兒。這話起了一定作用,酒井思忖著,答應了鄭廷貴。不過,隨之他又向鄭廷貴提出,讓鄭廷貴勸勸馬萬川不要把自己囚居家中,暫不想與日本人合作,也該在商界中張羅一下,號召店鋪把市面搞得繁榮一些,日本人在占領目的達到後,特別需要這種所謂的繁榮景象。鄭廷貴與酒井相處,也學得一些東西,他推說眼下勸不動馬萬川,等滿洲國成立,皇上復位再說吧!酒井笑了,沒說什麽。

鄭廷貴又晃到馬家大院,他沒忙著進去,而是站在台階上,不無得意地掃視著,門房等人,緊著奉承,說日本兵撤走,出入大院,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連喘氣都勻乎了。鄭廷貴跟這些人不想顯擺什麽,最主要的是,外面所傳他被日本兵打了這一說,很快變成憲兵隊長親送他回府,酒井怕鄭廷貴再用煙袋鍋敲日本兵的頭,已把馬家大院的日本兵撤走,這時候,被日本人打不稀奇,能得到日本人的禮遇,尤其是軍事顧問酒井的道歉,這還了得?鄭廷貴在旗人中,臉面非但沒受損,身價還立馬擡高了。

馬萬川對鄭廷貴沒說什麽感謝的話,就兩人的關系,用不著這個客套。另外,酒井換湯不換藥的把戲,他一眼就看穿了。日本兵是撤了,院門口附近,身著便服的日本人多了。

鄭廷貴挽起袖口,說日本人欺軟怕硬,他想把自己在憲兵隊的壯舉講給馬萬川聽,見馬萬川不感興趣,他轉而說起請願團的事兒,以他本意,真想看到請願書中,出現馬萬川的名字,他知道這個希望不大,還是想試一試。

馬萬川:“報紙上已經說了,小皇上到了東北,噢,這陣子你忙得腳不沾地,就為了這事兒啊?”

鄭廷貴:“是啊,我讓明玉跟你透個話,她沒跟你說嗎?”

馬萬川:“說了,我沒當回事兒。”

鄭廷貴:“唉!我看出了,就是皇上降旨,你也不會跪接的,可是,老哥哥,我還是想勸勸你,這老張死了,小張跑了,民國倒了,東北亂成這樣,滿洲國一成立,皇上復位,天下太平,這等好事啊,你咋就不贊成呢!”

馬萬川:“贊成,咋贊成?參加你們那個請願團?我……我也不說啥了,算了,皇上是你們旗人的皇上,我就不跟著你們摻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