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6/9頁)

馬明玉不相信地:“日本人讓那個溥儀當皇上,能嗎?”

鄭永清:“日本人畢竟是外來的,東北比他們日本國大好幾倍,他們能管得了嗎?還得靠皇上,靠咱們當地人,我想,等滿洲國成立就好了,天下太平,咱哥也就能回來了,這個家不還是以前那個家嗎!”

馬明玉對丈夫的勸慰,將信將疑,她接觸面本來不廣,好多問題,她也看不清,她只想哥哥快點回來,家裏人都平安。基於這點,她逐漸傾向於丈夫的觀點,盼望滿洲國早早成立。從這兒以後,她的心情稍許開朗,對公公請來的那些人,她忙前忙後,盡心招待。公公為此挺高興,旗人輩份間的規矩是很大的,公公不可能公開誇贊兒媳婦,他只能對別人說兒媳婦大戶人家出身,有家教。有人趁機建議鄭廷貴,說到大戶,吉林市最大的大戶就是馬家大院,請願團若是把馬明金請出山,那分量有多得啊!鄭廷貴心想,別說他呀,就是皇上親臨,也未必請得動他的親家,他以親家不在旗,不過問旗人事搪塞過去。不過,別人這一提,他才想到有十多天沒見到馬萬川了。

這天,鄭廷貴忙裏偷閑,一步一晃向馬家大院走來,遠遠又看見那兩個晝夜不撤的日本兵,站在大門兩邊,心裏不禁又是個氣,他歷來把馬家的事,當成自家的事兒,不曾一次向酒井提出,把兵撤走。酒井不肯,說馬萬川是吉林市商界名流,怕有亂兵滋擾,才派兵保護馬家。鄭廷貴說酒井這是強詞奪理,問酒井等滿洲國成立了,權力歸屬皇上,日本兵還會看守馬家嗎?酒井一笑以蔽之。鄭廷貴走上院門口台階,停下來,他中午剛喝了點酒,脖子有點不大靈活,扭頭看著日本兵,越看越不順眼,走到日本兵面前:

“我……我說你們二位別在我前晃悠,行不?我……我一看你們氣就不打一處來。”

兩個日本兵聽不懂中國話,沒理會這個經常出入的小老頭。

鄭廷貴祖上未曾封王,但人們都把鄭家看成世襲王爺,有時,開玩笑或恭維,喊他一聲王爺,他自然是挺高興,喝上酒,他有時也順口常稱為本王:

“媽拉巴子的,本王問你們兩個小日本的話呢,咋不回話呢?”

兩個日本兵還是沒回應,眼睛裏的兇光,漸漸顯露出來。

鄭廷貴用手裏的煙袋鍋子,照著一個日本兵的頭上,敲了一下:

“啞巴了,回話。”

被敲打的日本兵橫眉怒目,掄起槍托,照鄭廷貴肩膀砸了一下,大罵:

“八格牙路,你的大大的壞了。”

鄭廷貴哪經得住這一擊,仰面倒下:“哎喲,我是皇族,你敢犯上作亂……”

另個日本兵也走過來,狠狠地踢了鄭廷貴一腳。

門房早看在眼裏,本以為鄭廷貴罵了日本兵,他也跟著出出氣,不想鄭廷貴吃虧了,他忙跑下台階,攔住日本兵,又說又比劃。

兩個日本兵經常看到鄭廷貴在這個大院出出入入,或許知道鄭廷貴不是一般人物,他們沒有再打鄭廷貴,嘴裏還用日語罵著:

“八格牙路,死啦死啦的……”

鄭廷貴被門房攙起來,弄得一身塵土,他揮著煙袋,沖日本兵喊著:

“好你個小日本,你敢打本王,我跟你沒完。”

這時,不少過路的人,圍過來,有認得鄭廷貴的人,見日本兵連鄭廷貴這麽有身份的人,都敢打,頗感吃驚,也有不認識的鄭廷貴的,覺得這老頭敢跟日本兵叫板,挺佩服,當下,人們讓日本人欺負的大氣不敢喘,看到罵日本人的場面,心裏別提有多痛快了。

門房怕事鬧大,拉著鄭廷貴,欲把鄭廷貴勸進院內,可人一多,鄭廷貴臉更掛不住了,門房越拽,他越往日本兵面前湊,還不住地喊著:

“不行,我不能走,我今個兒非得教訓教訓這兩個小日本不可,他們連本王都敢打,簡直是無法無天了。”

兩個日本兵惱羞成怒,端起槍,刺刀直對準鄭廷貴。

鄭廷貴心裏著實一抖,但此時退縮下來,不但辱沒八旗的名聲,他的臉面也丟盡了,他一撣袖子,頭一揚:

“哎呀,跟本王亮刀子,膽子不小啊,你當能嚇唬住我嗎?本王的祖上,就是玩刀的,皇上禦前四品帶刀護衛,馬上馬下,殺人無數,你們兩個小日本……”

門房都要嚇哭了:“鄭大爺,我求求你,你老進院吧,咱惹不起,還躲不起啊!”

鄭廷貴:“刀壓脖子我都不怕,你怕啥,去,給永清打個電話,就說他阿瑪讓小日本打了,讓他帶兵把這兩個小子給我抓起來……”

馬萬川聽人傳報後,急急忙忙出來,快步走下台階:

“我的親家呀,你在這兒幹啥呢?犯得著嗎?來,來,快跟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