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賓至如歸(第2/4頁)

我們握了握手,斯特羅瑟的手溫暖有力。

“嗯,勞雷爾,您也是藝術專家嗎?”他微笑著問。

“算不上。”我回答。

“那麽您是獵人?運動員?”他滿懷期待地問,我猛然意識到,佩靈漢姆夫人的父親與我一樣,不屬於這個沉悶的房間。

“我喜歡射擊。”我說。

“厲害!”他感嘆道,“這裏的獵物很多,我打到三窩鳥,今天一個下午!在這樣的天氣,簡直難以想象,也許我們明天可以一起去。”

事態開始朝好的方向發展。

這時,仆人宣布弗雷德裏克·博登先生來了,一個身材完美、接近四十歲的拘謹男人加入了我們,挺拔的姿態和利落的服裝剪裁暗示了他的軍人出身。他相貌英俊,粗黑的眉毛和小胡子給人留下嚴肅的印象,加之一側臉頰上的那道傷疤,更讓他顯得有些冷酷。據我的從醫經驗看來,這絕不是什麽輕傷,也不是最近才留下的,不過已經得到了精心的治療。

仆人給他倒酒,但他拒絕飲用,他的男高音和陽剛風範的外貌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福爾摩斯開始和斯特羅瑟大談特談席裏柯,把對方弄得根本沒有接話的余地。我試圖和博登搭訕,事實證明很難,這個男人像福爾摩斯一樣討厭空談,所以我根據自己的服役經歷把話題轉到軍隊方面,博登終於提到他參加過阿布科裏戰役。

“啊,著名的方陣!一次了不起的勝利!”我叫道。在那場戰役中,英國軍隊以少對多,全靠組成了堅不可摧的方陣才取得了勝利,這場戰役相當有名,博登一定親眼目睹了許多精彩的場面,然而我無法引誘他詳細談論這個話題。

“我們在需要的時候服役。”他冷冷地回應我。然後,他僵硬地笑了笑,幾乎是事後才想起來的。

這個人有些奇怪的地方,我決定試探他一下。他的口音很講究,顯然來自特權階層,接受過良好的教育。我很希望協助福爾摩斯調查並得到他的贊揚,於是問博登:“您為什麽到蘭開夏來?”

他敏銳地看著我,然後刻意地掩蓋了警惕的表情,“我是來監督伯爵的六家工廠的。”他說。

只是伯爵的雇員?可他明顯來自上層階級。他是誰?為什麽會被伯爵請來參加這樣一場晚宴?

仿佛讀得懂我的心思,他補充道:“當然,我是來給伯爵幫忙的,我的家族在別處擁有地產。”

他是家裏的老二,我憑直覺判斷——出生在莊園,但無法繼承財富。這樣的人往往會通過參軍謀求自己的發展,成為軍官,在服役期間保有自己的特權,退役後擔任有利可圖的職務。

“我知道您已經成功了,”我說,“伯爵的工廠制造的絲綢被譽為全國最好的產品。”

看來我犯了一個錯誤,因為他的語氣變得冰冷。“斯特羅瑟先生擁有偉大的商業頭腦,采用他的成功戰略,我給伯爵帶來了利益——絲綢只占一小部分——使他的工廠恢復到原來的盈利狀態,因此伯爵得以繼續成為藝術的贊助人,像他的父親和祖父一樣。”

“呃,那很不錯。”我喃喃自語。

“如果不是這樣,普倫德加斯特爵爺和您也不會來這裏了。”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期待我的感謝。

我決定在這一點上保持沉默,不知道這個人是否和絲綢廠的童工失蹤和死亡事件有關,幾秒鐘之後,我打算再次冒個險。

“現在有多少家工廠在您的監督之下,博登先生?”我問。

“一家都沒有,過去我只是暫時給伯爵幫忙,我現在擔任地方治安官。”

奇怪。既然如此,他今天來這裏有何貴幹?我決心找出答案。也許他是美國人的獵友,盡管他們的性格存在天壤之別,也不乏有成為朋友的可能性。

“您打獵嗎,先生?”我問,“我特別喜歡打獵,斯特羅瑟先生說這裏的獵物很多。”

“是的,我打獵,就某種意義而言,”他說,然後補充道,“以鹿為主。不像斯特羅瑟先生,我對小獵物不感興趣。”他笑了笑,突然轉過身去,“我改變主意了,”他對一名仆役叫道,“給我倒點雪莉酒。”

雖然並沒有在他的話語中探聽到什麽奇怪之處,但我很高興我們的談話結束了,這個人讓我感到不安,他正在默然盤算的計劃並非我所能理解的,我覺得那可能與暴力有關。

我想知道福爾摩斯是否已經注意到這一點,他似乎正和斯特羅瑟聊得有聲有色,還打算給他講解周圍的幾幅陰郁肖像的細節,然而當博登離開我去拿酒的時候,我看到福爾摩斯向他投去敏銳的一瞥。

尷尬的幾分鐘過去了,我和博登繼續沉默地坐在那裏,聽福爾摩斯上藝術課——主人和女主人依舊沒有出現。雖說客人們等待尊貴的主人出現可能是約定俗成的慣例,然而主人遲遲不肯露面,已經顯得有些無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