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瑟堡的日落(第5/7頁)

“是嗎?別那麽驕傲。”

克萊夫頓的臉上又露出了笑容,這一次兩側的胡子都翹了起來。“為什麽不呢?我有工作去做。有一項我們就要談到的業務,我做得很好。病人永遠不喜歡聽到來自醫生的壞消息……但是如果沒有知識,我們是什麽?”

“文盲。”

“對極了。一位醫生為了診斷他的病人,就有必要做一個預側——解決問題……您同意嗎,先生?”

“為什麽我感覺您不像是一位醫生,克萊夫頓先生?除非您私下裏做過一些政府不允許的非法手術。”

克萊夫頓的一條眉毛挑了起來。“您想要侮辱我——盡管您為什麽對我懷有敵意還是一個未解之謎……”

“這是我的工作——偵探小說家。”

“……我承認您的話有一些道理,如果沒有非法的替人墮胎者——讓我們不要再咬文嚼字了,先生,您同我——有多少生命,尤其是年輕的生命,會被毀掉?”

“那麽,”福特爾說,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也許我看起來像是需要墮胎的人,但是我向您保證,我不需要,我只是營養過剩了。”

克萊夫頓輕輕地笑起來。“您是一個成功的男人———位引人注目的小說家……”

“您太慷慨大方了,先生。我只是一個寫流行小說的新聞記者,幸運的是,我的蹩腳小說有一些觀眾。”

“我們兩個人都需要拉攏住一些觀眾,您不認為嗎?”

“這是勒索,不是嗎?”

克萊夫頓的黑眼睛閃亮起來,老鼠一樣的鼻孔也開始蠢動。“什麽?先生——請您,我請您不要如此輕率地指責——”

“閉嘴,這是一個危險的遊戲,克萊夫頓先生,在這艘船上有很多有勢力的男人——阿奇博爾德·布托少校撚動一根手指,您就會成為別人心裏模糊的記憶……而這個記憶也不會保留很長久。”

克萊夫頓的雪貂臉孔由於預感到某種災難而拉長了。“您的直言不諱讓我無從選擇。”

福特爾面帶笑容向後靠在椅子裏,雙臂漫不經心地抱在胸前。“您到底認為在我身上能得到什麽?我非常愛我的妻子,早已摒棄了尋花問柳的男人本性;我的生意光明磊落;我所有的孩子都是合法出生的。”

克萊夫頓的胡子扭曲了,“我代表一個調查組織。”

“什麽,平克頓(美國私家偵探)嗎?”

“並不那麽確切,福特爾先生。這個組織——不論是在英國還是在美國——提供一種有價值的服務。”

“有價值?”

“非常有價值。他們徹底調查像您這樣的名人的背景,為了‘防止’敲詐,他們盡力去挖掘也許……值得挖掘的東西。”

“我們又回到醫生的問題上了,預防治療。”

克萊夫頓簡潔地點了一下頭,“只是為您挖掘,為我們的顧客。壁櫥裏的骨骸是存在的,每個人都有一些不想被人知道的隱私,我們能夠發現那些不夠謹慎的人的秘密。我們可以保護您嗎——我們的顧客?”

“你們都是事先做一些調查嗎——在像我這樣的人正式成為你們的‘顧客’之前……這是一種節省時間的策略嗎?”

“可以這麽說……然後,您要信守諾言。”

“如果一位顧客對此不感興趣的話,會發生什麽事?”

克萊夫頓的表情變得陰沉起來,“那麽,我們就不能保護您了,那些……敏感的消息會落到喜歡制造聳人聽聞的消息的記者手裏,或者落到他的商業夥伴手裏,或者落到競爭對手手裏,也可能落到司法機關……後果是不堪設想的,它會引起不幸……甚至死亡。”

“我對您倒是有一個絕好的主意,克萊夫頓——死亡。”

克萊夫頓聳了聳肩。“我對威脅具有免疫力,福特爾先生……盡管我認為來自像您這樣一個男人的威脅是不應該掉以輕心的。”

“像我這樣的男人?”

“一個像您這樣……精神錯亂的男人。”

福特爾大笑起來,回聲穿過陽台沿著大理石與橡木樓梯傳播下去。“您認為自己什麽樣子?”

克萊夫頓向前探了一下身,他把手杖夾在兩腿之問,雙手按在它的金把手上。“福特爾先生,在一八九九年,您的精神曾經完全崩潰過,您無法繼續留在《紐約先驅報》,不得不入院治療。不久,您把您的兩個孩子送到他們的祖父家。您的妻子與其他幾位醫生照料您的飲食起居……”

福特爾開口了,他的語調平和,似乎在同一個小孩子講話。“在西班牙同美國開戰的那些日子裏,我是《紐約先驅報》的通訊編輯……從馬尼拉海灣到聖胡安山,新聞如同潮水一樣湧來,我每天工作二十四個小時,同其他新聞記者一樣,過了不久,我就精疲力盡了。為了減緩壓力,我離開了工作幾個月,住在一座屬於我妻子的姐姐的房子裏。當我感覺到身體狀況好一些之後,我接受了赫斯特先生在他的新《波士頓美國》報社中給我提供的一份工作,在那裏,我開始發表我的《思想機器》系列小說,並賺了很多錢——這些錢您同您的勒索者同夥根本都沒有見過,更別說得到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