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4/10頁)

我剛到蘇廬門口,只見裏面走出一個使女模樣的女孩,年約十五、六歲,面目清秀,還帶幾分天真。她手上拿著一大疊紙幣,邊點邊走,點完塞進大衣口袋裏,向夫子廟方向走去。

看到一疊紙幣,我計上心來,便放棄觀察蘇廬的環境,轉而尾隨著這個使女後面走去。

到了夫子廟廣場,那裏是跑江湖賣藝的集中地。有賣膏藥、草藥的,有賣唱的,有變魔術的,頂缸走繩,耍猴子戲,應有盡有,非常熱鬧。這個女孩童心未泯,她從這裏經過,就被熱鬧的場面吸引住了,也鉆進人群中去觀看。

我認為時期已到,不得不施展些小技。靠近女孩子,稍一接觸,一大疊紙幣就從她的大衣口袋裏神不知鬼不覺地轉移到我的口袋裏。我得手後,立即離開現場,站在老遠注意那個女孩子的動態。

這個女孩子出來不是為了玩,而是有任務在身,所以不敢久留,沒多久,她就從人叢中鉆了出來,直向太平路方向走去。轉了幾個彎,走進一家大藥鋪裏。

我擡頭一看,招牌上寫著“關東參行”,便駐足不前,站在門口玻璃櫥窗前好像在觀看櫥內的鹿茸、人參、燕窩、銀耳、羚尖、犀角等陳列品、其實我是透過櫥窗觀察店內那女孩的動靜。

只見那女孩往大衣口袋裏掏錢,發現鈔票不翼而飛,驚慌得臉如土色,她把所有的口袋都翻出來,證實錢真的掉了時。怕得大哭起來,頓時,櫃台旁邊圍滿好奇的人們。有人問她慟(音同痛,悲哀大哭)哭的原因。

她邊哭邊訴她是石壩街金家的使女,奉主母之命,帶了三百元國幣到關東參行來買二兩八錢光參須,路經夫子廟廣場,曾到變把戲那裏一站,馬上就到這裏來,想不到掏錢時,不見了那三百元錢。她每月工錢只有五十元國幣,家裏生活很困難,哪能賠得起呢?東家三姑媽性情暴躁,回去定要挨打,而目非要逼她賠款不可。說著,傷心地號淘大哭。

圍觀的人為之難過,許多人憐其遭遇,深表同情。但是沒有一個人挺身而出,解囊相贈。

看熱鬧的人愈聚愈多,我想,是時候了,悄悄地走到櫃台前面,向夥計買了二兩八錢光參須,分裝兩個紙盒,裝潢十分美觀,兩盒疊著捆好,共值國幣三百元。

我付清參款,持著參盒走到人叢中,對女孩子說:“小妹妹,別哭,我已經替你買好了,這是二兩八錢光參須,你拿回去吧!”

人群轟動起來,交相贊譽,都說我是個好心腸的人。

女孩子激動得雙手發顫,接過參盒,向我一直道謝:“小姐,叫我用什麽來還你呢?”

我笑著安慰:“這是我給你的,你放心好了。”

女孩子感謝得無以表達,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

我馬上把她扶起來,用手帕揩幹她的眼淚,邊走邊安慰。好像慈母對女童,路人無不嘖嘖稱羨。

我又請女孩子去吃館子。雇了一輛三輪車,帶著她上車,到了太平洋餐廳口,我們一起下車,進去。我開了一個餐間,點了三味上菜:蒸雞、龍蝦、鱉魚湯;還要了兩樣西式糕點和一瓶煙台葡萄酒。

我意想不到偵查工作如此順利,眼著勝利在握,我十分高興,三杯美酒下肚,情緒格外高漲。女孩子感激萬分,看著燈紅酒綠,可口菜肴,好像做夢似的。

我們兩人邊吃邊談。

我先問她姓名、家世。她說姓李名小蘭,父親是小學教員,母親高中畢業卻沒有事做,家裏還有兩個弟弟和兩個妹妹,七口之家全靠她父親低工資過活。生活實在維持不下去,她小學畢業後,只好出來當使女,每月工錢只有五十元國幣。

李小蘭說話十分伶俐,我很喜歡她。

接著我問她石壩街東家的情況。

她說:“東家金三姑,過去是當鴇母的,家裏很有錢,那座蘇廬是她自己的。黎麗麗小姐是她的侄女,也是她的承繼女兒。麗麗小姐父母早死,從小由金三姑撫養長大。少時金三姑經常教她練習唱歌,她的噪子極好,聲音嘹亮。高中畢業後,她不想升學,自願到歌場當歌女,紅極了,號為‘歌星皇後’。”

“她為什麽不姓金,而姓黎?’

“不知道。我也感到奇怪。”

“她們待人好嗎?”

“黎小姐一向待人很好,沒有什麽脾氣;但是金三姑性情卻非常暴躁,左鄰右舍背後起她一個外號叫做‘母老虎’。

“黎小姐過去生活很安靜,也很用功,除練習新歌曲外,就是看書,很少和外頭的人來往。

“去年來了一個很漂亮的青年,據說是美國的翻譯官,他姓劉,經常到金家來。小姐對他很好感,兩人的感情很投洽。但他們始終沒有同床睡過,他來時,都是住在另外一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