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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你把爛蘋果告訴了他。”史邁利提示道,“你也把鍋匠、裁縫告訴了他。”

是的,吉姆承認他招了。他告訴對方,老總認為斯蒂夫契克能夠指出圓場裏的地鼠是誰。他也告訴他,他們用的鍋匠、裁縫的暗號,每個暗號代表誰,逐一地說了名字。

“他的反應怎麽樣?”

“想了一會兒,給我一支煙。我不喜歡那破煙。”

“為什麽?”

“美國煙的味道。駱駝牌,那一類的煙。”

“他自己抽了嗎?”

吉姆點一點頭。“煙癮大極了。”他說。

在這以後,吉姆說,時間又過得很快。他被帶到一個營區裏,他估計是在城外,他住在一個院子裏,外面圍著兩道鐵絲網。由一個警衛攙著,他不久就能走路了,有一天甚至到森林中去走了一遭。營區很大,他自己的那個院子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夜裏他可以看到東面城市的紅光。警衛都穿藍色工作服,都不說話,所以他不知道究竟是在捷克,還是俄國,但他敢打賭是在俄國,因為外科醫生來檢查他的背時,通過一個俄語翻譯表示對原來醫生的手術不滿。訊問時斷時續,但已沒有敵意。他們另外派了人,但和原來十一個人相比,從容不迫多了。一天夜裏他被帶到一個軍用機場,由一架皇家空軍戰鬥機載到了因弗內斯,又改乘一架小飛機到埃爾斯屈裏,然後坐汽車到沙拉特,都是夜間旅行。

吉姆這時已匆匆結束了他的敘述。他正要談到他在訓練所的經歷,史邁利卻問他:“那個頭頭,那個冷冰冰的小個子,你後來沒有再見到他?”

吉姆承認後來又見到過一次,那是他回來之前不久。

“為什麽?”

“閑聊,”聲音大得多了,“談些圓場人物的瑣事。”

“哪些人物?”

吉姆回避這個問題。他說,談些在上層的是哪些人物,在下層的是哪些人物,誰可能繼承老總。“‘我怎麽知道?’我說,‘那些警衛比布裏克斯頓還要消息靈通。’”

“那麽確切地說,這些閑談中談到誰最多?”

吉姆慍慍地說,主要是羅埃·布蘭德。布蘭德的左傾觀點怎麽能與圓場的工作協調呢?吉姆說,他沒有什麽左傾觀點,因此不會有協調的問題。布蘭德在伊斯特哈斯和阿勒萊恩的心目中的地位怎麽樣?布蘭德對海頓的油畫有什麽看法?羅埃喝多少酒,如果海頓不支持他,結果會如何?對於這些問題,吉姆的回答都很含糊。

“還提到誰?”

“伊斯特哈斯,”吉姆仍用不高興的口氣回答,“那個王八蛋要知道怎麽會有人信任一個匈牙利人。”

史邁利的下一個問題,甚至在他自己看來也似乎使得整個黑魆魆的山谷寂然無聲。

“關於我也說了些什麽嗎?”他又說一遍,“對我他說了什麽?”

“給我看一只打火機。說這是你的。安恩的禮物。上面刻著‘愛你的安恩’,還有她的簽名。”

“他提過他怎麽得到的嗎?他怎麽說,吉姆?說吧,我不會因為一個俄國無賴恥笑我就不高興的。”

吉姆的回答像軍隊的命令一樣幹脆。“他說,在與比爾·海頓發生關系以後,她可能想改換上面的題詞。”他突然向汽車走去。“我告訴他,”他生氣地叫道,“我當著那小老頭兒的皺皮臉告訴他。你不能根據那樣的事情來判斷比爾的為人。藝術家的道德標準是完全不一樣的。他們的看法跟我們不同。他們的感情我們無法體會。那個小王八蛋聽了只是大笑。他說,‘不知道他的畫有那麽好。’我告訴他,喬治,‘滾你媽的。滾你媽的。要是你們有一個像比爾·海頓那樣的人,你們才算有資格說呢。’我對他說:‘真是天曉得,’我說,‘你們這算是什麽呀?是個情報機關,還是他媽的救世軍?’”

“說得好。”史邁利終於說,好像是在評論別處的一場辯論似的,“那個人你以前沒有見過嗎?”

“誰?”

“那個冷冰冰的小個子。你不認識他——比如,很久以前就不認識嗎?你知道是怎麽一回事。我們受到訓練,要熟記一些臉孔,中心的人物照片,有時候見了就不忘。即使一時想不起名字來。反正這個人的名字你想不起來了。我只是好奇。我想你當時有不少時間回想,”他繼續說,好像在聊天,“你躺在那裏養傷,等回國,你有什麽好幹呢,除了回想?”他等了一會兒。“因此我不知道你想起了一些什麽?這次任務。我想大概是在想你的任務。”

“斷斷續續地想到。”

“結論呢?有什麽有用的東西嗎?有什麽懷疑、看法、暗示,可以告訴我嗎?”

“謝謝你,”吉姆很不高興地說道,“你了解我,喬治·史邁利,我不是變法術的人,我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