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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接到巴黎的來信之後還是之前?”

“之後,毫無疑問。”

米凱爾陪他走到門邊,像個紳士,盡管托比·伊斯特哈斯並不是。艾薇拉在她原來的位置,坐在茶爐旁,抽著煙,看著相同的樺樹林照片。史邁利走過她身邊時,聽到一陣嘶嘶聲,不知是從她的鼻子或嘴裏發出來,或者口鼻都有,似乎是她輕蔑之情的最終宣告。

“你現在要怎麽做?”他像慰問死者家屬一樣問米凱爾。在眼角的余光中,他瞥見她因這個問題而擡起頭來,她的手指滑過書頁。

他突然又興起一個想法:“你不認得那個筆跡嗎?”史邁利問。

“什麽筆跡,麥斯?”

“在巴黎那封來信的信封?”

頓時,他沒有時間等待回答;頓時,他已為爾虞我詐感到惡心。

“再見,米凱爾。”

“好走,麥斯。”

艾薇拉的頭又沒入樺樹林中。

我不會知道的,史邁利想,快步走下木制樓梯。我們所有人都不會知道的。米凱爾是不是叛徒?他是不是因老人染指他的女人而心生怨恨,同時也渴望著那頂覬覦已久的冠冕?或者,米凱爾是個毫不自私的軍官與紳士,米凱爾是個絕對忠誠的仆人?或者,就像許多忠誠的仆人一樣,他兩者兼具?

他想起米凱爾的騎兵驕傲,像其他英雄氣概那般脆弱得驚人。他以身為將軍的監護人而自豪,他以身為他的總督而自豪。他絕不容許有受傷的感覺。他的驕傲——能因千百種原因而崩裂。但是,到什麽樣的程度呢?例如,到以伺候好每一個主子而自豪?各位,我一直對你們雙方都提供很好的服務,一個完美的雙面間諜在性命危在旦夕之時說。而且,是很自豪地說,史邁利想,他知道有不少這樣的人。

他想起巴黎寄來的那封七頁信。他想起第二項證據。他很納悶,影印本到誰那裏去了——也許是伊斯特哈斯?他也納悶,原件在哪裏。那麽,誰到巴黎去了?他覺得很奇怪。如果偉林是到漢堡去,誰是那個小魔術師?他覺得很疲累。他的疲累像病毒般突然襲擊而來。他感覺到它,在膝蓋,在臀部,在整個下沉的身體裏。但他繼續走著,因為他的心拒絕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