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兩年後(第3/5頁)

“那邊有個戴太陽眼鏡,穿白色套裝的女人,還戴了頂寬帽……佐山就在她背後,也戴了太陽眼鏡……”妻子迅速給了提示。

由於妻子所指的地方一片混亂,難以分辨,以至於他還沒認出佐山便上了飛機。

他們的座位接近機艙後方,妻子坐在窗邊。

隨後進來的乘客沿著走道前行,或是請空姐帶位,或是自己找位置,機內一時間紛擾嘈雜。

剛才那群光鮮亮麗的女子上機,走過桑山身旁。一位身穿白色套裝、戴著太陽眼鏡的女人領隊前進,只有她的手上沒拿行李,其他人手中都各提了兩個或白或紅的化妝箱,五名男子跟隨其後。

“喏,就是他。”妻子在桑山耳邊小聲地說。

戴著深色太陽眼鏡的男子緊跟在那群女人身後,與其中一名女子談笑,並且在與他們同側的窗邊坐下,鄰座的男子似乎是他帶來的跟班。

桑山只瞥了一眼,那是名年約三十、長相平庸、身材中等、發型普通的男子,若不是妻子特別指出,看來只像是外出出差的員工,充其量只會注意到他與女子談笑時的身段柔軟,但這也是因為聽妻子說他是發型師所衍生的印象。前幾天夜裏,妻子在書房拿給他看的那張雜志照片上的發型又浮現眼前。

“現在連男發型師都會搭飛機到各地去嗎?”

在乘客坐定,嘈雜聲停歇後,桑山詢問妻子。引擎開始轟隆作響。

“對啊,佐山好像是隨行負責那些藝人的發型。”

妻子眺望前方座位說道。那群女子分坐走道左右兩側,從座位上只能看到她們的頭,其中一半染了頭發。

“她們不曉得是藝人還是歌手?”

“嗯,最前面那個穿著白色衣服的應該是個明星,雖然不知道是誰,既然能讓佐山跟著到地方巡回,一定是名聲響亮的歌星。”

“佐山的地位這麽高嗎?”

“他現在是當紅發型師,不會為了名聲,幫一些默默無名的藝人打理發型。再怎麽說,他的起點可是藤浪龍子的演唱會呢,照理說不會自貶身價。”

飛機自跑道升起,乘客們身體後傾,接著飛機便沖入雲端。

“他知道你也在這班飛機上嗎?”隔了一段時間後,桑山問。

“他沒發現吧。”妻子回答,“都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我去店裏也沒指名,發型不一定都是佐山負責。”

“佐山的設計特別受年輕人歡迎嗎?”

“對,因為他的風格華麗,在那一方面的表現格外優異,不過,對婦人的發型,他也很得心應手,實在是難能可貴。”

她說完後若有所思,或許是在回想那些婦人的長相與身份,但沒再向丈夫解釋。

飛機轉為水平方向飛行,解開安全帶的聲響四起,空姐發給每人一包濕紙巾。

桑山從手提包裏拿出《供述心理研究》一書,翻開插入書簽的那一頁。

“……澤利希於《供述心理學》中表示,嫌疑犯於否認與自白之外,即無關緊要的相關情形或提及過去經歷時都可能做出假供。假供一旦被拆穿為造假,當場即會被判斷為不可信任的特征,因此了解嫌疑犯即使清白亦會基於各種因素做出假供一事極為重要。

“嫌疑犯供述做假的理由有不願承認自己的弱點、使刻意隱瞞親屬的秘密不被發現,或是為避免親屬卷入案件、掩飾與特定人物的性關系、保守職業秘密,以及害怕實話實說將會使自己在訴訟當中處於不利地位,又或是認定實情——尤其是與復雜的心理運作相關者——得不到理解等。”

妻子以手肘輕輕碰了他一下,他擡起頭。

兩名年輕女子站在走道上,遞出像是筆記本一樣的東西,那位置坐著的正好是戴著太陽眼鏡的女子。她們滿臉欣喜地看著她接過筆記本,在上面寫字。

“我想起來了。因為她戴著太陽眼鏡,我一時沒認出來,她是草香田鶴子,以演唱歌謠聞名的……”

桑山聽妻子這麽說,跟著看了一眼,卻只看到頭發。桑山常在電視上見到草香田鶴子,她確實是近來人氣高漲的年輕歌星。

“所以佐山是跟著草香田鶴子來的嘍。是不是她要在福岡的劇場開演唱會?所以遵循藤浪龍子的前例,委托佐山負責舞台上的發型,一定是這樣沒錯。”發現草香田鶴子的妻子自信滿滿地說。

三四天前才在書房聊到的事成為眼前的現實,妻子的情緒有些激昂,桑山也不是毫無興趣。

又過了半晌,桑山從書裏擡起頭,這回是他發現戴太陽眼鏡的男子起身,由走道朝他走了過來,似乎是要去洗手間。桑山暗中觀察,那只是個平凡不起眼的男子,頂多只有顴骨略微突出以及唇薄可以稱得上特征。他身穿黑色夏服,打著黃色領帶,配上一條同色手帕,下半身是細窄長褲。服裝的質感優良,做工精細,但這麽點程度的打扮並不特別稀奇,只是他走起路來確有幾分裝模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