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兩年後(第4/5頁)

妻子看向窗外,晴空無雲,飛機正緩緩飛過富士山的深褐色頂峰。

“男人當發型師也沒什麽特別的嘛。”

桑山再將目光移回書上。

“在現實生活中的許多重要環節上,男性和女性的心理症狀存在明顯差異,供述研究努力在供述當中發現此一差異,然而在正確認知的基礎上成效不彰。女人強記多偽,此斯坦恩提出的古老原則一再得到驗證,同時,又有許多情形顯示……”

在佐山道夫經過身邊時,他停止閱讀,眼神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的背影移動。

佐山的座位在前方十二三排,但他沒有立即回座,反而是在中途停下腳步,轉向一旁簡短地講了兩句話。那裏大約是在桑山前面七排的位置,他看起來像是和熟人寒暄,由桑山的位置只能從白色座椅上方看到女人的頭發。

前後不到一分鐘,佐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桑山正要繼續看書的時候,一個念頭驟然浮現。

“草香田鶴子是藝名嗎?”他問妻子。

“應該是吧,我也不清楚,說不定草香這個姓也是自創的。”

桑山雖不認同,也沒出聲反對,又默默低頭讀書。書上浮現詩歌一首。

“田鶴躊躇草香江,欲告心憂不在旁。”

他記得高中那位蓄須的國文老師曾解釋,草香江畔有一只田鶴獨自覓食,那蹣跚的身影仿佛無法踩穩腳步,惹來詩人憂心忡忡。

書上繼續闡釋嫌疑犯與證人的供述。正因由人所做的供述存在其不可靠因素,導致事實真相難以追究。

“……同時,又有許多情形顯示無從證實。女性大致情緒反應激烈,這觀察雖正確,在供述上卻不明顯,且其他非關人格的差異亦會掩蔽此一特質。”

飛機抵達板付機場後,桑山夫妻因座位靠近出口,先行下機,草香田鶴子一行人則與其他乘客一起走在後面。

年輕女子擠滿機場屋頂看台及出口附近,朝桑山後方的人揮手,高聲尖叫草香的名字。

出口大廳兩旁也有許多年輕人接踵而至,目光全望向後方的乘客,其中也有些人拿著劇場及主辦單位的旗幟。

桑山下機後在機場裏等待提領行李。草香田鶴子一行人一現身,現場歡聲雷動,一旁接機群眾也紛紛好奇起身觀望。手拿主辦單位旗幟的工作人員一馬當先,沖破人墻,草香田鶴子頭戴白帽,身穿白衣,走在眾人前頭。她不時點頭微笑致意,元祿袖的華麗舞台裝與那套洋裝的身影終於合而為一,要求簽名的年輕歌迷遭貼身保鏢制止,草香盡展巨星風範。

一行人快步走過大廳,車子已經在出口等候。佐山道夫與其他男人跟隨其後,沒多久便淹沒在人群中,不見蹤影。車子駛離後,人群隨之散去。

領取行李的乘客聚集在行李轉盤區,其中混雜著四五名主辦單位的年輕員工,等候提領草香等人的行李。

“草香田鶴子今天晚上六點要在福岡國際劇場開演唱會,而且是連續兩天,預售票早在五天前就搶光了。她的人氣真不是蓋的哩。”

年輕員工在等待行李時,順道回答人們的問題。

東京來的乘客聚集一地,其中一位身穿藍色洋裝、戴太陽眼鏡的女子,像是不願引人注目似的,刻意藏身在人群後方等候。

桑山終於等到行李,與妻子一起走向出租車乘車點。

他知會司機前往武藏溫泉後,將行李放入後車廂。車子駛向與博多相反的方向,久違的天拜山在低矮山丘處呈黑影起伏,山下有座舉行浴佛祭典的小寺廟。

司機知道車上的乘客與草香田鶴子搭乘同一班飛機後,頻頻發問,而當年輕司機發現他們的座位相隔甚遠,不清楚詳細狀況時,頗為失落,繼而饒舌地分享起周刊上有關草香田鶴子的八卦傳聞。

車子將桑山載到八年前的那間旅館,由於那只是間小旅館,客房都已經滿了,司機又將他們載到位於旅館區正中央的一家大型旅館門口。

桑山先泡了個澡,正在他翻讀報紙時,女侍進房準備晚餐。房裏的燈光頓時明亮刺眼。

“你在這裏很久了嗎?”

桑山收起報紙,詢問女侍。那是位三十四五歲,頭發與眉毛稀疏的女子。

“我在這裏工作七年了。”她以東京腔回應。

“七年?”由於僅相隔一年,桑山試探著問道,“這麽說,你可能知道這件事。八年前,在天拜山山腳下的寺廟後方,有一名年輕女子遇害……你知道這個案子嗎?”

她停下手邊擺放碗盤的動作。

“是,我記得事情發生在我到這裏的前一年,聽說殺害女子的兇手是個從精神病院逃走的瘋子。”

“的確是這樣沒錯,你知道後來的判決結果嗎?”

“聽說是無罪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