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社飯(第2/3頁)

大雨傾盆,從頭頂傾瀉而下。

她掙紮著爬起來,一瘸一拐往山下蹦跶。

好不容易挪到了山下,卻見岸邊空無一人。她冰雪聰明,不過片刻便明白自己這是中了別人的圈套。

面筋粗的雨水從頭頂落下,似乎是整湖的湖水從頭頂傾斜而下,湖面也漸漸漲高,慈姑瞧了一眼便覺不安,她想了想,將自己隨身的手帕攤開壓在碼頭上一塊石頭下,自己則轉身又往山上去。

她行至半山腰一處亭子裏,躲在裏頭,只不過那雨被狂風吹得胡亂往身上拍來,便有片瓦遮身也無用,衣襟盡數被打濕。她便將自己縮起來躲在亭子一根柱子後頭。

坐著馬車進莊園時,李福兒探頭瞧了瞧外頭,這雨下得太大,她心裏有些許的猶豫,擡頭望向郭翠美:“郭娘子……”

“這雨倒叫我生了作詩的意思。”郭翠美放下了簾子,愜意舒服往後一靠,“回去可得先喝一杯茶去去寒。”似乎適才並沒有發生任何事。

李福兒心裏一驚,只叮囑自己以後千萬記得莫要礙這位的眼。

*

“慈姑!”

慈姑正背靠著柱子尋找可燃燒之物,忽聽得有人喚自己名字,初聽得這聲音,還以為自己將雨聲聽錯。正低頭分辨,卻又再聽得一聲“慈姑!”

是濮九鸞的聲音!

慈姑猛地站起來四下打量。

果然見濮九鸞。

他亦看見慈姑,大踏步走來。

雨中烏雲密布,他背著光而來,似是踏雨而來的英雄,將她籠在懷裏:“慈姑!”

慈姑這時才覺得委屈和害怕,一人在荒山野林中,頭頂大雨驚雷,前有慢慢漲起的湖水,不是不茫然,不是不害怕,只是一直忍著想法子,此時終於有了可以傾瀉的出口,她毫不躲避,如倦鳥投林般投入了濮九鸞懷裏。

少女柔軟的手臂環繞著自己的腰間,濮九鸞登時手足無措,他笨拙舉起雙手,卸下身上披著的蓑衣,而後解開大麾將慈姑裹得嚴嚴實實,這才擡起手指,掠去慈姑的碎發,而後問她:“可有受傷?”

他不問還好,一問慈姑便覺心裏無限委屈,一向自立又懂事的那個慈姑蕩然無存,她擡起頭滿臉委屈:

“雨好大,湖水要漲。”

“雷聲震得我耳朵聾……”

“都怪你,要不是我回去尋你的發簪,嗚……”

她說到最後,委屈都化作了眼淚從眼眶湧了出來。

她身上濕漉漉一片,眼眶裏滿是委屈,風大雨大,將她頭發濕攏成一團。

濮九鸞心裏像被刀劃傷,他忙認錯:“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他敏銳檢視慈姑周身,這才瞧見她右腳腳踝腫得老高,忙彎腰抱起她坐在了亭內椅子上,一手從懷裏掏出金瘡藥與她敷上。

他適才上島時遇上大雨,村民怕大浪掀翻船只都不願行船,最後還是他重金砸過去才請了一艘大船與四五個經驗老道的船家。只不過到岸後船家都說雷雨太大,要在島上暫躲避片刻才行。他瞧著他們穿著蓑衣油布便自己往山上去尋慈姑。

身上也沒有別的藥膏,只有隨軍時習慣攜帶的金瘡藥,也不知能不能治療崴腳。

慈姑被他攏在懷裏,這才覺察到右腳腳腕錐心的痛,她知道自己最後有些無理取鬧,卻還是嘴裏胡亂埋怨:“還不是為了你我才耐著性子與那些人應酬,都怪你!”毫無章法,其實是因為心裏積壓的驚懼與慌亂急著發泄出來罷了。

“是我的錯。”濮九鸞攥起她的手腕拉到自己胸口,像哄個孩子一般哄她,“打我出出氣可好?”

慈姑“噗嗤”一下被逗樂,這才依偎在他懷裏,呢喃道:“你不曉得,我適才真的怕死了。”

濮九鸞印象中的慈姑果敢膽大、臨危不亂,卻從未見過她還有這麽柔軟的一面,她拖著鼻音的呢喃明明是抱怨,可是似在撒嬌一般,那如嬌似嗔的模樣瞧在他心裏更覺嫵媚,叫他心裏又心疼她又自責,一時差點慌了神。

又想起她適才說是為了自己才耐著性子與貴女們應酬。這指的應當是因著要做他的夫人因而才提早與貴女們應酬。

想到這裏,濮九鸞心裏又是甜蜜,又是心疼,甜蜜是她早早就為兩人的將來認真打算;心疼是愧疚於自己居然給慈姑帶來這些傷害。

原本只是小心虛抱著的臂膀用力將慈姑緊緊抱在懷裏。他埋首在慈姑發間,輕聲哄她:“不用。你不要再為著我委屈自己。”

他的衣裳明明也在雨天變得冰涼一片,可挨著他卻能感覺到男子溫熱的軀體從衣裳下源源不斷散發出熱量,那熱度如一把大火,將慈姑周身燎原,燒得她面紅耳赤,沸得她口幹舌燥。

可卻又舍不得推開,她如飲鴆止渴一般:一邊被他的熱度燙得心神不寧,一邊卻又貪婪得想離大火再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