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冰肉桂花紮(第2/3頁)

慈姑一笑:“我要買正店。”

福王手中茶杯差點掉落:“正店?”

正店卻難,滿汴京城裏能得正店標識的只有七十二座酒樓②。官府每年將酒“榷沽”個數目,今年這七十二座酒樓就只能分這個數目。每年官府將定好數目的丸子狀乳白酒曲分配給諸人,而後由諸正店自己釀造酒水,當然他們也可將這酒水賣給腳店,滿汴京城的酒水都來自此處。

正店與腳店最大的不同便是有無釀酒權限、規模也要更大些,試問哪一個開腳店的不夢想著最終開一家正店呢?

“可是你不會釀酒啊?”福王雖然草包,但這些宮中諸事還是知道的。

七十二家正店並不固定,每年年末的時候官府都會進行選拔,如今已到臘月,正是尚醞局操勞之事③。

“是,如今最大的問題,便是要請一位慣常釀酒的師傅。”慈姑毫不避諱,術業有專攻,她慣常做飯但卻並不擅長釀酒,是以最好的法子就是請一位釀酒師傅。

他一拍腦殼忽然想起一人:“大青山有位仙雲居士,精於釀造,往日裏曾得過我的恩惠,你可去請她。”

一天後慈姑和濮九鸞便出現在大青山山腳下,這位仙雲居士正位於大青山山腹地帶,只有一條蜿蜒小路可入山間,車馬不通,濮九鸞便執意要隨慈姑同去。慈姑便也允了。

她走了大約半盞茶的功夫,氣喘籲籲了起來,濮九鸞問她:“可要我背你?”

慈姑搖搖頭:“我幼時山間長大,最擅長攀爬登山,倒是這幾年生疏了些。山間怪冷清。”

見她無礙,濮九鸞講些從前在漠北的事情與她解悶,山間荒草萋萋,谷底蘆葦飄蕩,唯有濮九鸞不緊不慢如金石般的聲音回蕩:

“軍營裏夥食難吃,大夥兒便都自尋些營生,或是央了外頭農戶做菜或是自己去捕獲些野物。”

“我們常在雪地裏鋪設陷阱埋伏野孢子,還在秋月裏捕捉野雞。公野雞毛色鮮亮,還垂著長長的五色尾羽,母野雞又灰又小……”

山野寧靜,能聽得到有只啄木鳥在林間篤篤篤孜孜不倦的啄木聲,他的聲音莫名其妙就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從容,慈姑因著爬山而起的那些聊賴也被撫平,不知不覺也走了許久。

半人高的野草逐漸枯黃,滿目望過去讓人生了幾份感慨,可是因著濮九鸞在身邊,那感慨便不是寂寥,而是秋日遼闊的開闊,爬過一道粱,四野的山丘起伏連成了一線,山頂居然是連著的,似是草原一般,原來這本是一座大山。

慈姑“啊”了一聲,似有些驚愕。

濮九鸞笑,並肩行至她身邊指點:“那裏是汴京,那條彎彎曲曲的銀帶一般便是汴河,你瞧它流進汴京城。”

慈姑順著他的目光去看,汴京城上空籠罩著藍色煙嵐,看上去又遠又小。天空白雲悠悠,腳下幾座大山一棵樹都沒有,皆被青草覆蓋,望過去是一望無垠的草甸子,芳草萋萋蔓延到天之盡頭。

濮九鸞忽得湊過來,抓住了她的手——

慈姑一愣。

這不是他第一次握住她的手,她卻仍舊覺得臉紅心跳。

濮九鸞眼底浮起一層笑意,他反手摩挲著她的每一根柔軟的手指,卻還一臉正經指著遠處的白雲,若不是正拉著她的手,只怕會被人誤以為他是正指點著風景叫慈姑看。

慈姑臉上火燒一般,她也不想將手從他手裏掙脫出來,便也專注瞧那遠處。

遠處山與天交接的地方,山嵐是藍紫色的,淡淡的,似乎在遠山之間漂浮著一抹淡眼,似乎一下便可煙消雲散。

“我那時候在北疆休息時,最喜歡看遠處山嵐,那時候我想,我的命運又到何處呢,又會如何征服這些山巒呢。我從未想過有一日會遇到你。”濮九鸞輕聲道。

以前受過的辛酸,吃過的苦 ,忽得忽然都有了意義,就是為著遇見她。

他將她的手攥得緊緊,拉到心口按住:“以後可要與我一起征服那些山巒?”

慈姑“嗯” 了一聲,濮九鸞將她手指一根根摩挲而過,笑得心滿意足。

兩人看了一會山景,濮九鸞小心翼翼從懷裏掏出一個小銀壺遞了過去,原來裏頭是茶水。

慈姑喝了幾口又遞給濮九鸞,濮九鸞自己卻不喝,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也不知何時那隱士在不在家,若他不在家,還要用水,我便不喝也罷。”仍舊將銀壺放進懷裏。

好在他們這一路還算順利,翻過這座大山終於在日落前按照地址找到了仙雲居士所在的小院。

這小院所在的山裏又與適才那座山院門大咧咧敞開著,小院裏頭瞧著極為簡陋,不過兩間茅草小屋,泥墻裏頭露出來的稻草梗子在風裏胡亂搖擺,門前台階青苔斑痕,瞧著一院靜謐。

慈姑在院外小聲喊道:“不知仙雲居士可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