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8/11頁)

少年卻沒有收下銀子,丟回銀子不屑地說:“我改主意了,我不要錢。你小姐進村的時候蒙著面,但她頭上戴著的銀梳子怪好看的,我要那個!”

陸馜臉色難看:“你一個男人要首飾做什麽?!錢不夠我再補給你就是了!那梳子不值錢的!”

少年無所謂地說:“我就是喜歡,我要送給我以後的媳婦。”

那少年原來是想訛錢,看陸馜懷疑自己,心裏不爽,就想捉弄捉弄陸馜,自然也不是真心想要什麽銀梳子。

“你!!無恥!給我等著!”陸馜氣得柳眉倒豎,重重地甩上了門。瞧著陸曼笙躺在床上難受,她心裏不好受,喃喃道:“是我沒本事,姑娘回頭再怪我就是了。”

言罷,陸馜輕手輕腳地摘下陸曼笙頭上的銀梳,出門丟給少年,狠狠地說:“快去快回,不要食言。”

少年拿了銀梳,不免多看了兩眼,只見銀梳上刻著蝴蝶花紋,上面還留有梨花水的清香。少年掂量了下是純銀的,心中滿意。

那少年剛收了銀梳,躲在不遠處的小混混們便迎上來說:“老大,銀梳子欸!請我們喝酒去。”

陸馜聽到這話,回頭就想罵人,卻見那少年狠狠地踹了小混混一腳,命令道:“喝什麽酒,先提水去!”

那少年沒有失約,吩咐人提了一桶水送到了陸曼笙房間。陸馜陸馥輪流給陸曼笙擦手擦腳,好不容易才將高燒壓下去。

見陸曼笙睡得不那麽難受了,陸馜才委屈道:“一把銀梳就換了一桶水,氣死人了!”

“姑娘沒事就好。”陸馥知道陸馜心裏難受,勸慰道。

陸曼笙醒來的時候,已是子時,旁人早已熟睡。陸曼笙見陸馜陸馥擠在旁邊的小榻上打瞌睡,不忍心叫醒她們,自己起身摸到桌前喝了杯水,披著外衣站在院子裏吹了一會兒風。夜晚的村莊寂靜無聲,也不知道自己還要在這裏耽擱多久。

“喂,你就是她們家小姐啊?”黑暗中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陸曼笙一大跳。

“誰?”陸曼笙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墻頭那邊有人影晃動,她低聲質問道。

“今早是我給你弄的水,你什麽態度啊,有錢人真是忘恩負義。”那聲音不滿道。

“哦……你突然說話,嚇著我了,今日的事謝謝你。”陸曼笙對那人影福了福身子,夜色太深,估計那少年也沒瞧見。

少年無話了,院子裏重新歸於靜謐。見少年不再說話,陸曼笙準備回屋,卻聽到黑暗中有急促的奔跑聲傳來,然後她聽到另外一個聲音喘著粗氣說:“老大,吳大去外頭拿貨被砍了一刀,一直在流血止不住啊!”

少年聞言,緊張地說:“快!送去村大夫那兒!”

“村大夫被招進城裏了!!估計天亮才能回來!”

黑夜裏,陸曼笙就算看不清少年的神情,也知道他此時的焦慮和急切。陸曼笙忍不住出聲道:“那個,我有金瘡藥,可以給你們一些,治療傷口很有用的,如果不是致命傷應該能熬到明天早上。”

“啊!謝謝姑娘。”後來的少年急忙道謝。

但先前的少年卻突然沉默,似乎在揣測陸曼笙的意圖。

陸曼笙沒有猶豫,即刻就從屋裏翻出金瘡藥摸黑丟給少年。瓶子是金線繞著的,一看就不是凡品。

“多謝。”少年留下這兩個字,轉身離開。

等腳步聲漸遠,陸曼笙擡頭看著月色,繼續想著往後何去何從,卻聽到在自己身後站了許久的元又語輕聲說:“小姐幫他做什麽?他不是好人,今日不過拿桶水,卻換走了小姐你的銀梳……”

陸曼笙下意識地摸了摸發髻,空無一物,坦然道:“不過是身外之物罷了。世道艱難,多與人為善吧。我若是淪落成他們這般,未必能更善良。”

陸曼笙多站了一會兒,隱約聽到後門那兒傳來馬夫和宋廉說話的聲音,話語間還提及了自己的父親。陸曼笙放輕腳步往後門挪去,想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麽。

“我們二小姐怎麽辦,年紀輕輕的就沒了爹娘……”這是馬夫的聲音。

“先不要告訴小姐,她病情未愈……”是宋廉的聲音。

陸曼笙自然沒有沉住氣,立刻現身,出聲質問道:“宋廉,我父親怎麽了?!你不必瞞我,如今我這般還有什麽受不住的,早些做好安排才是!”

馬夫一看到陸曼笙,沒忍住,悲戚大哭道:“二小姐,二小姐節哀!京上來的消息,老爺沒了!”

馬夫哭得不成人樣,陸曼笙卻很平靜,也許她早已經預見了這個結果。如果只是普通的牢獄之災,何須將她這樣狼狽匆忙地送走呢?父親分明早已知道這是滅頂之災了!

宋廉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陸曼笙。陸曼笙思索良久,才對那車夫和宋廉說:“陸府雖不在了,但這趟行路艱難,你們沒有欺我無依無靠,我心中十分感激。等到了恒城安頓下來,我會給你們一筆銀錢,你們願意跟著我就跟著我討生活,願意出去謀事或者回京上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