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三人

山光遠被她抱住了腰, 他本以為是出了什麽事,將手放在她肩上,低頭要問她。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

估計是跟梁栩有關。

梁栩這些年大部分時間都留在倭地, 難不成還跟言昳有聯系?

言昳圈住他, 咦了一聲:“你腰還挺窄的。”

山光遠垂眼看她,果然, 梁栩的車馬隊伍奔過路障後, 言昳也松開手, 只是她為了掩飾剛剛自己的故意親近, 還半靠著他。

山光遠冷臉往旁邊撤了一步, 靠著他的言昳差點沒站穩, 趔趄了一下,轉頭看他:“怎麽了?”

他被當成了擋箭牌, 她還有臉問怎麽了?

而且山光遠沒法想象言昳是怎麽會跟梁栩在這幾年有聯絡的。五年前差點鬧得兩敗俱傷,梁栩毀容也跟他們二人直接有關, 就這樣梁栩會不想殺她?

梁栩的目光似乎過了路障還在追著她,直到雙方看不見彼此了。

言昳和山光遠趁著路障打開, 也要去通過, 指揮城防兵合攏路障的百戶看見二人, 想說衡王也安全了,沒必要攔住這位京官,點頭正要請他二人通過。

山光遠對待下層兵將一向很客氣,對他拱了拱手,二人牽馬正要從路障縫隙間走過去,就瞧見幾位手持□□的緋色軍袍侍衛快步過來,為首者對山光遠一拱手,道:“山武臣, 衡王殿下請您過去一敘。”

山光遠皺眉:“我正要歸京,耽擱不得。”

緋袍侍衛估計也是梁栩手邊人,很懂得交涉,開口笑道:“山武臣哪怕是現在快馬歸京,到了京師怕也要封城落鎖了。衡王殿下也是要歸京,只是天津衛的禍亂事出突然,總要過問查探一番。山武臣恰在天津衛,您掌管神機營中軍,也算是見多了流匪賊人,請您也幫著衡王殿下查探事實吧。殿下也不會停留太久,到時候一同歸京,也好開放城門,讓您一同進城。”

言昳看了山光遠一眼。

她只知道他在外各個衛所、兵道暫任過副將、主指揮使,迎擊突發戰役,卻不知道他在京內也算是有個掛名正職。神機營算是京軍核心,掛名在神機營中軍下頭,算是皇帝渾身解數也要把他往自己人的陣營裏扒拉啊。

哎,這年頭陣營往往框不死,大亂鬥的局面下,只要有本事,恨不得三方勢力都把他寫進族譜裏當自家人。

山光遠當然不樂意見到梁栩。五年前梁栩毀容閉門不出,山光遠萬眾矚目歸來,以他對梁栩的了解,梁栩這些年想殺他怕是想瘋了。

山光遠不會畏懼他,但也不能不提防他。

當下若是強行要走了,說不定會給梁栩機會,把天津衛罷工的大混亂,往他頭上引呢。

山光遠低頭看言昳,言昳勾起嘴唇有些嘲諷地笑起來,也仰頭看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咱們要是不配合,豈不是要跟今兒所有在天津衛吃喝玩樂的京官一起,被說成是背後主使了。”

緋袍侍衛尷尬地笑了笑,山光遠略一點頭,侍衛忙轉身請他們往出城道邊走。

梁栩的車馬前腳剛跑過去沒多久,早有些天津衛的官員在候著他,甚至還搭了個綢布涼棚,請他下車喝茶歇息,想安撫這位想高調遊街享受歡呼但沒成功的王爺。

梁栩如今也有二十二三了,身量修長瘦高,穿著一身流光溢彩的寶藍色窄袖圓領絲袍,站在涼棚下頭,秋風吹得衣袍獵獵起伏如波浪。他面上笑容涼薄敷衍,周圍幾個高矮胖瘦的天津衛官員一直在安慰,他只系著窄袖上的銅扣,不鹹不淡的回了幾句,目光朝言昳和山光遠這邊轉了過來。

山光遠把馬匹交給旁邊侍衛,走過去遠遠的略一點頭。

梁栩臉上還頂著那道疤痕,竟能笑起來,擡手為幾位官員介紹他,道:“這位是山以將軍之子,這幾年赫赫有名的將門之星啊。”

也是,梁栩一直對外宣稱,臉上這疤痕是與公主離開金陵時,遇上了倭賊,他按捺不住殺倭之心,拔刀跳車與倭賊對抗,殺了倆人,自己也落了疤。

就為了他這留面子的謊言,當年言實數倭寇的時候,還要把其中兩個炸死的倭寇,算在英雄王爺的頭上。

山光遠靜氣的就跟一汪死水似的,拱手稍稍做禮,對梁栩道:“剛剛侍衛說,衡王殿下要追查罷工源頭,想請我來幫忙。只是臣不過休沐一日來天津衛看景吃蟹。明日尚有要務在身。對天津衛也不甚了解,怕是有心也幫不上忙了。”

言昳總覺得山光遠是死鋸嘴葫蘆,沒想到他現在也會平淡說幾句辭令。

梁栩微笑起來,擡手撥弄了一下腕子上透亮的琥珀串珠,金色琥珀裏的花草蟲在夕陽下漾出黃光,落在他繡蛟的袖口上。他環視幾位官員,笑道:“城中恐怕亂作一團,大小細事要諸位幹臣要官去處理。我倒也不算受驚,不勞煩諸位在這兒陪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