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流水好成交(第3/4頁)

四當家應了,自己也站到木筏上,長槳一撐,腳下隨之施力,那木筏倏地直竄至河心。隨即他將木漿塞到安裕容手中,腳尖輕點,縱身躍上了對岸。

他氣定神閑站在岸上回頭看時,只見那姓安的手裏托著那支槳,猶自張大嘴一臉怔愣。木筏因無人把控,開始順著水流打轉,漢斯叫起來:“叔叔,伊恩叔叔!”

安裕容恍然回神,手忙腳亂一陣,終於將木筏安然劃過來,帶著小漢斯上了岸。見四當家黑布下臉皮抽動,分明是在忍笑,低聲忿忿道:“當家的好功夫。勞煩當家的下回還想顯本事,提前打個招呼好麽?”

四當家沒說話,板起臉,看向搬運物資過來的一隊士兵。那幾人放下東西,舉手示意並無武器。

若安裕容認得北方新軍各派系隊伍服飾,便能知道這一小隊士兵並非來自張定齋的兗州本地部隊,而是屬於護送兩位總長到此的京師陸軍常備軍特別警衛隊。

四當家沖安裕容揚一揚下巴,自己背著手不動。安裕容走過去,把東西仔細看一遍,是包裝完好的餅幹罐頭之類,另有一箱藥物及幾盒香煙。

他隨手抽出兩個箱子,沒工具打不開,擡頭叫一聲:“當家的?”

四當家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把細窄的匕首,過來在箱子四角劃了劃,伸腳一踹,嘩啦聲中,木箱散了架,裏邊罐裝的食物堆在地上。

安裕容做出一副十分有經驗的樣子,拿起罐子敲一敲,搖幾下。又借來四當家的匕首啟開一罐,直接摸出塊餅幹塞嘴裏,又摸出一塊,遞給小漢斯。沖四當家一笑:“黃油味兒的,東西不錯。”

如此這般抽查了好幾樣,負責運送物資的軍官有些吃驚,仿佛掩飾般催促道:“快點!大人們都等急了。”

安裕容看夠了,道:“勞煩軍爺,幫我們把東西搬上筏子罷。”

等木筏裝滿,四當家站在箱子上,向安裕容道:“自己小心。”長槳一點,飄然橫渡,返回對岸。

安裕容牽著小漢斯的手,眼見對岸接應的匪兵將東西搬上驢車往林子裏送,才對這邊為首之人道:“軍爺,我們司令有幾句話,托在下帶給祁大統帥派來的總長大人和領事館的洋大人。”

一個時辰後,十名人質全部成功送過河來,而備好的物資也盡數運至小河對岸匪兵手中。中間有幾箱貨物被臨時替換掉,安裕容問負責跟自己對話的官員是何原因,那官員拿手帕擦著額頭上的汗,幹笑道:“突然發現日期不對,這麽熱的天,東西變質了可怎麽好?”

安裕容學著師爺的樣子眯了眯眼:“是麽?大人想得可真周到。我替弟兄們謝謝大人。”

一個時辰的時間,足夠他和對方進行深入細致的交流。這位官員並未自報姓名,許是覺得正式談判尚未開始,犯不著與匪幫嘍羅浪費唇舌。然而人質安危高於一切,首批老幼婦孺能否成功獲救,直接影響整個營救行動的成敗,安裕容認定此人地位定然不低。那口流利的京腔也暴露了他的身份——多半是祁大統帥手下兩位總長之一。

總長身邊陪伴著另外幾位文武官員,還有領事館的洋人代表,對安裕容盤問不休。多虧人生經驗豐富的科斯塔老先生,與天真直率的艾德麗小姐,代答了大部分問題。在安裕容的引導下,此二位將地理環境之復雜,匪徒巢穴之險要,行事手段之狠辣,整體兵力之強悍,對正式談判之渴求,如此等等,盡皆充分表達出來。這一通對話下來,總長與洋人代表們神色明顯越發凝重。

四當家帶過來的最後一位,是穆勒夫人。之前幾位人質,皆是這邊的士兵將物資搬上木筏後,四當家直接松手放人。這時物資已全部搬完,那軍官親自帶著兩名手下等在岸邊接應。

四當家將穆勒夫人雙手扣在身後,沖對方道:“你們都退回去,叫我那位和你們長官談話的兄弟過來。”

軍官臉色有些不悅,見穆勒夫人毫不掙紮,被對方牢牢控制,眼裏含著淚水,遙遙望向那洋人孩子,無法可施,只得依言退到城墻腳下,向總長大人匯報。

安裕容回頭看見四當家與穆勒夫人,低頭向一直牽著自己的小漢斯道:“你和叔叔一起去接媽媽好不好。”

“好。”

於是總長大人及其下屬,還有同行而來的領事館洋人代表們,便見到了令人嘖嘖稱奇的一幕。五位獲釋的洋人質挨個上前與匪徒代表依依惜別。多愁善感的艾德麗小姐不但為安裕容寫下了交給約翰遜等人的證明安全獲釋的信件,甚至還眼淚汪汪給了他一個深情的擁抱。

遠處等著采訪首批獲釋人質的西、夏記者們,一直在留意這邊動靜。原本被要求匪徒撤離之後才能有所行動,見此情景,哪裏按捺得住。攜帶設備的立刻開始拍照,被氣急敗壞的總長大人命人前去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