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2/3頁)

紀箏怔忡半晌,慚愧得無以復加,他怎麽能夢見那樣的明辭越,潛意識裏那般地玷汙一位端方君子。

就只是因為明辭越方才不帶邪念地救了自己,抱了自己,為自己取暖?

他有罪,有死罪!

紀箏低著頭哼哼:“朕恕你死罪,下不為例……”

明辭越不動。

紀箏不得已擡高聲量:“聖旨都不聽了,皇叔想造反?”

明辭越這才緩緩起身,仍是低垂著頭,不再直視龍顏。

小醫士卻奇道:“聖上的臉怎麽這麽紅,難道熱症加重了?”說著他還要上前為聖上試體溫。

臉紅了?紀箏腦子裏嗡得一下,羞得連忙往後縮。

“你看錯了。”明辭越拉住小醫士。

“可是……”小醫士猶猶豫豫地望了天子一眼。

明辭越命令道:“沒有可是,低頭。”

紀箏根本沒注意到明辭越為自己解了圍,他偷偷地轉過頭,幾個深呼吸,平復心跳,再將夢境徹底從大腦裏驅逐出去,這才勉強能夠直視明辭越。

明辭越向他稟明眼下的情況,為他分析,告訴他為了保兩位女子,更為了抓行兇之人,可能暫時不能將落水的全部真相公布出去,也不能知曉太皇太後。

“那兩位女子已無大礙,按照聖上的吩咐安排在了延福殿側殿。”明辭越略一遲疑,頓了頓,“聖上……是位好聖上。”

說罷又是單膝落地,深深俯首一拜。像是為了自懲一般,偏生要往台階上磕。

這一拜,為的是昨夜他竟將天子作急色.鬼,貫倒在地。

血瞬時從未結痂的傷口再次外湧,純白的褻褲,玉色的台階,鮮紅的血痕,看得人觸目驚心。

紀箏茫然望天,已經沒有力氣叫他起來了。

聖上怎麽能是位好聖上!

他扮演得那麽兢兢業業,日日夜夜,入戲至深,與暴君角色融入良好,渾然一體,全天下皆知他昏庸無能,連自己都快要信了自己是暴君。

主角怎麽能誇他是位好聖上?

簡直是一句話輕輕松松否定了他潛心多日的全部努力。

“明辭越!”紀箏壓住咳嗽,怒斥道,“朕是讓你把二位美人扒光了綁到龍榻上侍寢,不是讓你爬上來的,這就是你所謂的按照聖上吩咐?”

明辭越身形一頓,起身,躬身一禮,頭也不回地就要向外殿而去。

紀箏怔了怔,慌道:“你要幹什麽去!”

明辭越一本正經地復述聖旨:“把二位美人扒光了綁到龍榻上侍寢。”

他轉頭沖著外殿揚聲喚,“宣倩,常晴,聖上宣。”

宣倩對天子甚為感激敬畏,根本不肯呆在側殿,此時正候在外面等待聖上蘇醒。此時聽到宣,提著裙擺,啪嗒啪嗒著腳步往裏快步而來。

想到宣倩昨夜震開冰層的那兩腳……

紀箏全身一震,將簾幕死死攥在手中,“不要了,朕說朕不要了!”心下一陣狂跳。

他看見明辭越向宣倩小聲說了些什麽,宣倩疑惑地往裏望來,明辭越也跟著望過來,正巧達成了對視。

有一刹那,紀箏好似看見明辭越輕輕勾了下唇,可他揉了眼再仔細看,又只見得那人溫潤平和的君子面容。

宣倩遺憾地搖了搖頭,退出去了。

明辭越走近過來,緩聲道:“她二人暫先退出去了,聖上仁厚,臣代她二位謝過聖上。”

紀箏沒有松簾子,只是心跳緩緩地落了下來,又只聽那人道。

“聖上既不要旁人,臣便一直護著聖上。”

紀箏怔住了,將這句話正過來,反過去,反反復復咀嚼了半天。

他呆呆地透過曖昧的紗簾,看著跪在榻前的那根直挺堅硬的脊梁,有些漠然地嘆了口氣,“可朕要的不是你護著朕啊……”

那根脊梁輕顫了一下,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罷了,去沐浴。”他全身一股臭水溝夾帶著中藥艾草的詭異氣味,估計侍者們還從未聞過這麽奇異味道的天子。

“朕的腿……”紀箏皺眉,他仿佛忘記了該如何邁開兩腿,上身失了平衡,險些要直直磕在玉石地上,還好明辭越在底下將將攙住了他,將他護在了懷中。

一種恐懼從心底緩緩爬升起來,這熟悉萬分的感覺,像極了前生死亡來臨前,被困於一方病床之內,全身一動不能動,無力地在孤寂中感受著生命流逝。

因為殘缺,所以不會再被愛護。

“朕的腳……還在嗎?”紀箏緊張地咽了咽唾沫,手順著腿一路緩緩摸索下去,明辭越先他一步握住了那雙玉足。

精巧而細嫩,不生一絲粗繭,猶如出水的一節藕,那是盡全天下財力供養出的玉體。只是浸泡在冷水中太久,眼下摸上去還是玉石一般的溫度。

明辭越甫一觸上,又是一陣皺眉。

他是習武之人,對筋脈骨骼皆是精通,他細察了一遍,小醫士也檢查了一遍,兩人得出共同結論,天子只是在冷水中凍麻了神經,暫封筋脈,反復在熱水中浸泡幾次,溫度恢復上來即可正常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