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訂親 君子之約(第2/2頁)

“……我也得能睡著才行,真是上輩子的冤孽……”

“是是是,冤孽冤孽。”

“……天魔星……”

“好好好,天魔星天魔星,您說什麽就是什麽。”

“去,滾回去,我不要你扶了,恁的會氣我,我自己回屋。”

“……真不用?”

“不用。”

小腳搗騰的可快,嗖嗖嗖的就將玲瓏落的遠遠的。

玲瓏往遠處招手,叫關關過來:“你們太太回去了,你也快回去細心伺候著,勸著些,別讓她生悶氣。”

關關答道:“哎,省的了,姑娘放心吧。”

玲瓏見兩人轉過院墻看不見了,才轉身往回走,她不後悔與母親說這樣的話,她就不是真的柔順淑靜的人,她的骨頭裏的那些東西天天在叫囂,但這又沒有“不自由勿寧死”那麽決絕,它是鈍的,緩慢的,無聲無息的,卻怎麽都不能忽視。

徐知安是不是她真正的良人,她也不能完全確定,但他確是這個時代思想較開放的人,他有那樣一對特立獨行的父母,他能接受他們的“非主流”,應該也能接受她的“非主流”。

為了那份看得見的曙光,她願意去賭那個萬一,贏了,皆大歡喜;輸了,也不會比那個更壞。

就這樣。

玲瓏一步一堅定的想著,她不後悔。

……

顧母回去後與丈夫說了玲瓏說的那些話,聽時只覺傷心,再說一遍時,還是難過的不成。

她哭著說:“我將幾個兒女一般心腸教養,大郎二郎不曾讓我如此難過,茹婳茹婉也懂事知禮,獨這一個,讓我操碎了心,她怎麽能說這樣的話?明明是在剜我的心。大家都是這麽過的,她怎麽就不成?她想要自在,可人活一世,誰又能真正自在?徐家難道就能給她自在,我們就是在禁錮了她不成?老爺,我是真真覺的難過,這孩子……怎麽就偏長了根反骨呢。”

顧父沉默著,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他甚甚不能安慰妻子,他自認已經是個慈父,但在女兒那裏,他們父女之間,仍然存在著難以填平的隔閡。

女兒不止長了一副剛骨,她還生了一顆野心。

沉默了許久,他拍拍妻子的肩安慰道:“好了,別哭了,孩子自己願意過那樣的日子,我們如今該想給她備什麽樣的嫁妝。”

顧母終於不哭了:“能置辦什麽?不過就是按原來訂下的規格辦就是了,家裏孩子多,也不能只緊她一個,二郎三郎也得成親……咱家就這麽個情況,也是沒法子……”

“唔,日後徐家送來的聘禮,也一並與她帶去吧,咱們家再艱難,也沒到挪用女兒聘禮的那一步。徐郎君闊達,不會計較兒媳婦嫁妝的多寡,我也不會為了撐面子排場去做那些辱沒聖賢的事。就照舊例走吧。”

顧母低頭隱下嘆息,鄉紳們嫁女還能帶些田產做嫁妝,可惜玲瓏一個官家之女,嫁妝竟不好鄉紳之女的嫁妝豐厚。

可讓老爺取那些不義之財又是萬萬不可的,家境寒微,也只能如此了。

……

徐家很快就來提親了,三書之中暫帶了聘書與禮書,聘物也帶的誠心,依著古禮一樣不缺,禮書上備了聘禮之金銀器物,與蘇北有名望的人家的禮金差不多。

還帶了徐知安的先生為正媒,拜請了兩位官媒做輔媒,三媒六聘兩書八禮一擡到顧府前,整個城的人都知道了。

這面子,不可謂不足。

蘇州眾官員都沒料到,他徐狂生竟然還有對一介官身低眉順眼的一天?他不是見不得為官之人麽?怎麽如今又給兒子聘一官家之女做婦?

是徐狂生狂不動了,還是他的脊梁骨頂不直了?難不成,為了兒子的前程,竟是將多年的清譽一朝毀了?如果真是如此,那徐家的名聲,可真就要臭大街了。

到底是為著什麽?

徐郎君大袖一揮:“單只為我敬仰顧大人的風骨,如今這世道,有風骨的人不多矣,君不見明堂之下皆庸碌?歌舞場中盡朽骨?世人都只為那一身臭皮囊,哪管天地與玄黃。我兒仰慕顧家女郎,故我為我兒上門求娶顧家二娘子做我徐門主婦,如此,眾位可知曉了?”

看熱鬧的人圍了一圈,徒然熱鬧沒看成,倒叫這個狂生一陣嘲諷,臉上無光,於是各自訕訕散去。

顧父真是受了好大一波牽過,他與眾人做禮時,別人臉笑皮不笑的與他回禮,然後冷哼甩袖而去。

顧父無語望徐郎君,徐郎君尤自不覺,還挺驕傲的挺了挺胸膛,與顧父在大門前對禮,躬身送上聘書與禮書,然後堂而皇之的索要玲瓏的生辰帖。

顧父差點兒繃不住體面,要不是上首還坐了官學的教諭,顧父非將這個不知何為禮儀的狂生趕出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