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嫁前 日常鎖事(第3/4頁)

也是她年歲輕,一夜沒睡踏實也看不出倦色,只眼眶子下面略帶了些青色,五更半天已大明,這些青色掩也掩不住。

顧母就說:“喝了湯,暫時沒要緊事,你先去歇一歇,這幾日事多,又要學習,連著的忙,可是累著了?”

楊氏推說:“不累,只是昨兒夜裏風大,聽的門窗響了一夜,沒睡好,今日沒風,夜裏睡踏實就好了,不用刻意歇的。”

玲瓏就說:“許是累狠了才越發睡不好,一會兒我讓畫角送去兩支酣夢沉,睡前點了,一夜安穩。”

楊氏笑說:“哎,也好,為了你忙一場,偏你幾支香也是該得的。”

玲瓏不再說話,大家都笑起來。

顧母又問玲瓏:“給徐家那裏的衣裳鞋襪可備妥了?”

玲瓏點頭,隨娘子夫婦一人一整套衣服鞋襪,又沒別的七大姑八大姨小叔子小姑子並妯娌,就兩個長輩,做起來可快,幾天就能做完。

她這裏輕省不少,顧母的憂心卻重,那一家人,獨伶伶的獨門獨戶,兄弟也無,親戚也無,若遇個事,連個搭把手的人都沒有,現下日子好過,待遇個逢年過節的,只可著玲瓏一個人著忙,那得忙成什麽樣子?

又發愁又心疼。

玲瓏卻不慌不忙說:“人少事也少,手頭上再有兩個得用的使喚人,事情也就做完了,又能累到哪裏去。”

顧母則抱怨玲瓏不體貼她的心,說:“人還未去呢,心就朝人家家去了,我色色替你焦心,你全不當事,只想著人家千好萬好,恨不得明日就離了我去。訂親時歡喜的沒個體統,成婚前也不見你哭一哭,也不說一句舍不得父母兄弟,可見生女向外,我是白操心你了。”

玲瓏聽後就笑笑,不說話,由著她嘮叨,若不許她嘮叨幾日,又該哭哭啼啼了。只要她不啼哭,罵便由她罵,打也使得,橫豎她手上沒勁兒,捶兩下也不甚疼。

當然會舍不得,不過上次已離過一次家,那時真牽腸掛肚過,慢慢的,這種不舍就沒那麽濃了。總是要習慣別離的。

就像維梌維杞兩個初離家時,一家子都牽掛的不得了,如今,雖也牽掛,定是不如最初那樣時時想著念著了,所以,這世間沒什麽是不能習慣的,習慣孩子在身邊,就得習慣孩子遠離別。

顧母定也是知道的,她嫁後就與家人分離,如今已近二十年未見過父母了,只能音信常往來以解思念之情。有過這樣的經歷,她就得做好許多年不見女兒的準備,顧祖母說,這是女人的命,男婚女嫁是人倫,是大事,在大事前,總要有舍有得的。

嫁了女兒,再聘回新婦,一舍一取,一失一得,家,就是這麽傳承的。

玲瓏說:“很不必掛念我,我會好好的,你只記得我在哪裏都會過的好,這心就不必時時擔著了。”

顧母看她,母親擔心兒女是骨血裏帶來的本能,若真能一口放心,就不是親生的了。想到玲瓏這又軸又硬的性子,又不免嘆息,只得點頭:“也是,各自都好好兒的,我也少擔些心。”

這就是她命裏的孽障,還能怎麽的?

……

維梌回來的很突然,就很平常的日子,也沒接到他的訊息,他就牽著一頭驢,胡子拉茬的敲響了家門。

驢背上馱的全是書,足有幾百冊,而他就只身背著被褥,牽著驢,淌過遠山寒水,一路跋涉回來。人變的黑且瘦,顴骨高聳,頭發許久沒洗過,滿是灰塵,腳上的鞋也磨破了底,塞了許多草團做保暖,手上有凍瘡。但眼睛很亮,很有神,似終於歷了一場劫,也終於尋到了自己的道。

顧母和舍姨娘倆人心疼的直哭,楊氏也是淚眼婆娑,日日想著這個人,這個人終於回來,卻成了這個模樣,得受了多少的苦難,才讓一個俊朗的青年變成這樣一個人?

幾人只顧著哭,玲瓏向維梌道了聲“恭喜”,便讓人給打水取新衣裳,再拿些洗漱用品來,再讓廚房煮些軟和的吃食來,他這一路風餐露宿的,胃裏定落了些毛病,回家來可要好好養一養才是。

足洗了三大桶水,維梌才清清爽爽的出來,穿了家常衣裳,頭發還披散著,就躡了雙軟拖鞋出來吃飯,眾人這才發現,他的腳後跟都是一道一道的裂痕,有的還淌著血水,他似已然習慣了,渾不在意疼不疼。

直吃了三碗湯水細面才放了碗筷,很舒爽的呼了一口氣。

終於回家了。

回家後,才真正忙了,要整理遊學筆記,要與顧父匯報遊學成果,要與舊友們辨道,還要……給玲瓏準備嫁妝。

走的時候,玲瓏還未與人議親,剛回來,就要嫁人了。他給家裏寫的信多,但收到家中信息少,半年前得知玲瓏與人訂了親,然後就準備著回家了。

他得送她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