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歡喜佛八(三更合一)(第4/6頁)

“你不是答應過我,會還我的嗎?”

“如何還?”她幹巴巴地問。

謝寧沒忘,他說的應該是在許府那晚答應過會還的事情,忽地感覺有點兒喘不過氣,透過窗外看出去,知道這裏是陌生的山林。

看樣子,他們已經離開了西京,而她又昏睡了幾日呢?

不太清楚。

許扶清好看的皮囊跟手中五顏六色的醜陋面具格格不入,轉過頭來與謝寧對視,淺笑著說:“用你的身體。”

謝寧不明所以。

“來喂我的蠱蟲。”他走到謝寧身邊,探身過來將一顆花生酥糖塞進她嘴裏,緩緩地吐出後半句。

少年染笑的面孔始終藏在陰暗下,融不進一絲光線。

“我跟你說過,我很喜歡會撒謊的人,尤其是撒謊成性之人,因為他們的嘴巴都很厲害,讓我很想割下來。”

謝寧含著他給的糖,聽到這兒心措不及防地咯噔一跳。

她這才留意到許扶清拿著的醜陋面具的嘴巴異常大,神似被人用匕首從唇角兩側分別割開。

與尋常面具不太同。

他雙眸緩慢地輕彎了一下,順從內心地挑起謝寧柔軟的發絲,指尖微動著,一圈一圈地勾住,她頭皮不禁隱隱發麻。

“應允他人後,又做不到,也屬於撒謊。”

許扶清眼一眨不眨地專注看她。

謝寧聽完許扶清的話,想直接昏死過去算了,如果提早知道是要用性命來償還那次的情,她即使是爬出許府也不會喝他的血。

但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吃,選擇了就是選擇了。

人要為自己做出的選擇負責,謝寧也不例外,“我答應過會還你,自然會還你,還請小夫子放心。”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現在才不會跟他爭論自己要還情的方式跟他要的命不一樣。

兩人對視著,許扶清眼裏浮現的細小光影猶如打碎的好看琉璃,也像吸引人的漩渦,叫人看了第一眼還想看第二眼。

可是漂亮的東西最會□□。

謝寧懂得這個道理,就好比如鮮艷的蘑菇,大多是有毒的,有些是急性毒,有些是能慢慢地侵蝕你的神經的毒。

許扶清聽了她的回答,不再說話,走到側榻,躺上去閉目養神。

這幾日趕路來此處,他幾乎沒怎麽闔過眼,至於謝寧一事不急於一時,橫豎都到了這個地步。

房間又安靜了下來。

謝寧默默地看著閉著眼睛的許扶清,他眼下方有一片很淺的鴉青色,紅色發帶解開放在了榻邊,一頭墨發傾瀉而下。

正所謂知己知銥誮彼方能百戰百勝。

若是想知道如何才能改變許扶清要用自己喂蠱蟲的念頭,或許可以通過多了解他,從過往記憶裏頭尋找規律。

畢竟原著裏沒寫太詳細。

一刻鐘後,謝寧猜許扶清約莫睡著了,放輕手腳地走過去,每走一步都心驚膽戰,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上。

鞋子踩到地板上,一點兒聲響也沒發出。

她糾結地擡了擡手,先是試探性地覆上許扶清手腕的銅鈴鐺,見他一動不動,膽子逐漸大了些,再慢慢地順著拇指點到掌心。

如羽毛輕輕一掃而過般微微發癢,再不重不輕地握住。

記憶迅猛地湧入謝寧的大腦,不知為何,這一次的記憶碎片放得太快了,幀幀地一掠而過,像是放了二倍速。

可能跟記憶內容有關。

她有些承受不住,頭一陣疼,也就沒留意到躺在側榻上面的許扶清睫絨顫了下。

記憶不在許府,而是在深山中,樹影斑駁,一名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蹲在泥土堆裏,似白玉的小手拿著一根樹枝,戳著泥土。

小男孩穿的還是女裝,也還是化著不倫不類的妝。

謝寧知道那是許扶清,再看大樹下,容色略憔悴卻不掩驚艷的女子呆滯地站著。

突然,她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一聲不吭地快步走過去,將小小一團的他摔到一邊,拿出鐵鏟,鏟出一個坑。

而許扶清被摔後也不哭不鬧,表情木訥地爬起來,撿起樹枝繼續戳自己的泥土,拍也不拍一下衣裳上沾到的泥土。

沒過多久,女子便挖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坑。

她拎起許扶清,把他丟進坑裏,再撿起鐵鏟,一鏟一鏟地鏟泥土扔進去,謝寧感到驚恐,看這架勢是要活埋人。

這還是親生母親?

就在泥土快要蓋過許扶清肩膀之時,一名跟女子長相有些相似的婦人跑過來。

著藍布衣裳的婦人奪走她手中的鐵鏟,緊緊地抱著她,不讓她亂動,淚如雨下道:“造孽,造孽啊!”

女子木然地落著淚,瘦骨嶙峋的身子似能被一陣風吹倒,良久才回抱婦人。

“阿母,我好怕他,我好怕、好怕他,我該怎麽辦。”

這個他——指的是許扶清,還是另有其人?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謝寧,女子應該是喜歡許正卿的,那可為什麽要這樣虐.待小時候的許扶清,他難道不是他們的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