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2/4頁)

安王緩緩道:“我還以為沈解元會欣喜。”

沈鳶一怔:“欣喜什麽?”

安王近乎惡意地注視著他,一字一句說:“衛瓚死了。”

刹那,哀樂聲仿佛停了。

天地之間一片寂靜。

沈鳶仿佛耳邊出現了短暫的嗡鳴。

那嗡鳴聲中,有人質問他:

“沈解元從前不是最恨衛瓚,如何不喜呢?”

“我從前只覺著你頗為有趣,後來聽了沈家人說你舊事,才曉得,沈解元竟是本王的知己。”

……

“難不成一點小恩小惠,你便對他言聽計從了?”

那極其短暫的嗡鳴聲中,沈鳶目光一寸一寸渙散。

又一寸一寸凝結。

不能相信。

半晌攥緊了手中的荷包,面色蒼白,纖長的睫毛下,只有唇抿出的一抹艷色。

喉頭不知怎的,湧起一股腥甜來,又強行咽了下去。

他用自己的唇角固定出一個笑意來,說:“……若是如此,沈折春倒真要多謝殿下了。”

“只是如今屍首在何處,可否讓折春見一見。”

他說出這話時,便知道自己冒失了。

果真見安王目光冰冷將他從頭瞧到了腳。

終究笑了一聲:“衛瓚,你怕是還見不著。”

“但有一人,你或許見著正好。”

安王輕輕拍了拍手。

有人撤去了那屏風。

沈鳶瞳孔一縮。

只見那些歌女散去,那屏風後唯一剩下的身影,赫然是血肉模糊的衛錦程。

沈鳶的拳握得緊緊的,片刻後又松開。

安王盯著他的面孔,似乎在細細品味他神色的變化,半晌輕輕笑了一聲,道:“那日在山中,他僥幸中了數刀未死,人蠢,運氣倒是很好,看押在牢中似乎也無用。”

“本王本想著給衛小侯爺做見面禮。”

“如今想來,這份禮不妨贈與沈解元。”

安王的手,輕輕按在沈鳶的肩上。

迫使他重新坐回位置上。

安王笑的時候並不爽朗,只有微微的氣聲。

也像極了蛇吐信子的聲音。

那蛇在他的耳側喃喃說:“折春。”

“你可曾觀賞過淩遲之刑。”

說話間。

一片血肉落在了地上。

如屠戮牛羊,近在咫尺。

他聽見安王含笑與他道。

“沈折春,你以為衛瓚死了,侯府還容得下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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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鳶回到馬車時,面色煞白,搖搖欲墜,他原本就生得修長,此刻卻仿佛要被風吹折了一般。

照霜問了三兩聲,皆搖頭不應,只手裏緊緊攥著什麽。

待到掀起簾,上馬車,見知雪急忙忙說:“怎的進去了這般久,天都要黑了,咱們後頭還要……”

只見沈鳶張口欲嘔,卻吐出了一口血來。

這血只一口,沈鳶倒幹嘔了許久,仿佛要將自己心肺腸胃都吐出來,好半晌不停。

知雪大驚失色,攥著他的手腕要摸脈,讓沈鳶擺了擺手,揮開了。

沈鳶只急喘了幾聲,將手中攥的東西翻開來看,卻是那枚染血的荷包,借著燭火,手撚過那血跡,竟是一直在發顫。

熏香是對的,針腳也是對的,這就是衛瓚的。

知雪見了那血越發心驚,喊了一聲:“公子,怎麽了?”

沈鳶胸膛起伏,急促地喘息著,手也抖得厲害,好半晌緩不過勁兒來。

額角、發絲、背後衣裳已讓冷汗給浸透了,一把抓住知雪的手腕,喃喃說:“回枕戈院,問一問小侯爺出門時帶了什麽配飾,荷包戴的是哪一只。”

知雪見他面色不好,便點了點頭,又要給他摸脈。

沈鳶忽得又道:“不、不對,照霜,現在就去金雀衛府衙。”

這會兒梁侍衛還在。

他必須去問一問梁侍衛。

沈鳶只是將那荷包攥得緊了。

仿佛那上頭繡的一只鳶鳥都皺成了一團了起來。

一閉眼。

卻是滿目的血紅。

被一刀一刀剜骨削肉的衛錦程。

與衛瓚的眉目,竟渾渾噩噩重疊。

……

沈鳶沒想到的是,他往金雀衛府衙走,恰好逢著梁侍衛正在往靖安侯府的路上走,見了他的馬車,便跳了上來。

梁侍衛嗅得車內的血腥味、又見沈鳶面如金紙,一側知雪正挽起他的衣袖,在他的手臂上施針。

便知道情形不好,喊了一聲:“沈公子,我本就是來尋你的。”

沈鳶這一刻,已是清醒了許多,只是心虛氣弱,輕聲喃喃說:“你說。”

梁侍衛見他這樣子,也不兜圈子,半晌道:“衛小侯爺可能出事了。”

沈鳶饒是已猜到他要說什麽,身子一顫,卻是知雪輕輕“呀”了一聲,便將嘴唇抿得蒼白,咬著牙說:“繼續說。”

梁侍衛看了他半晌,似乎在猶豫判定他到底能不能接受這個消息,好一陣子才說:“小侯爺是去尋大夫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