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4/4頁)
侯夫人也會知道,她唯一的兒子,是因為授受私情,替他去尋醫,然後送了命的。
真的有人會原諒他嗎?
沈鳶指尖竟顫抖了起來。
他慌裏慌張的、將衛瓚藏在這箱子裏的一切都倒了出來。
為他做了一半的兔子球,笨拙寫給他的情詩,珍重疊好的裏衣,他曾贈與衛瓚的兵書,以及一張一張描摹勾勒細致的畫,皆是那傲氣少年鮮少流露的柔軟情思。
散落了一地。
他竟是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意識到了,安王那句話的含義。
“你以為衛瓚死了,靖安侯府還能容下你麽?”
這是毀了如今的他最快的方法。
衛瓚,前程,靖安侯府。
刹那他生出了一個極其可鄙卑劣的念頭。
他想,必須將與他有關的東西都毀了。
他與衛瓚的聯系便少上一分。
至少不能讓人知道,衛瓚是因著授受私情,才為他尋醫的。
若僅是手足情深,至少保得住衛瓚的名聲。
保得住……他自己。
腦子裏嗡鳴的念頭,就是要與衛瓚斷個一幹二凈。
如此靖安侯、侯夫人對他的失望會少一分。
如此他的罪責也會少一分。
他的前程,他綢繆追尋了許久的未來,才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此事必須要快。
要趁著所有人沒有開始清查,沒有發現他們之間的旖旎之前,將此事做下來。
他匆匆取了燭火來,將那畫的一角引燃。
便見那蒼白脆弱的紙張在火中扭曲焦黑,連帶著那人的影子,也在他腦海中焦黑了。
那一瞬間,浮出無數這人嬉笑怒罵,幾分慵懶的神色。
一碗姜湯,一口蜜糖,幾分漫不經心喊折春,似真又似假的幾聲“沈哥哥”。
他想起了父母留下的那些書。
那是他與父母最後的關聯。
他慌忙撲撲打打,親手將這火撲滅了。
畫上的他只剩了半邊。
指尖燙著了,也只是熬著忍著,渾身顫抖得厲害,嘴唇都要咬裂了。
好半晌,落下一滴淚來。
繼而眼淚雨點兒似的往下打。
沈鳶仿佛身體某處痛得厲害,顫抖佝僂著伏在了這些舊物之間。
單薄的脊背一顫一顫,像是盡了全力振翅,仍是無力飛起的一只蝶。
他在劇烈的疼痛間。
聽見了虛弱的,近乎虛幻的一聲喃喃:“折春。”
有人帶著一身的血腥味兒,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