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死了(第3/4頁)

慕遲恍然未覺,仍不時地朝遠處看著,皺著眉道:“也不知你為何偏偏喜歡這樣令人煩躁的夜市。”

說著,他卻又不覺改了口:“不過你既然喜歡,便也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處。”

慕遲還想要買街邊鋪子裏的糕點小吃,可那些人瞧見他便臉色煞白地避開。

他忍不住凝眉,眼中匯聚著戾氣。

身後跟隨的司禮忙上前替他買了好些吃的,再遞給他。

慕遲勉強松了臉色,回到公主府時,手中已拿著好些吃的。

將懷中的女子抱下馬,一直回到她的寢殿,將她放在軟榻上,慕遲有些迷茫地坐在桌旁,不知自己還應做些什麽。

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拿過買回的糕點,想要遞到女子的唇邊,卻在看見她滿臉血痕時怔了怔,懊惱地收回手吩咐道:“打一盆溫水來。”

待到司禮將溫水端來,他仔細地擦拭著她臉上的汙跡。

血跡之下,是可怖的無一寸完好的血肉。

慕遲仍渾然不知般拂了拂她的發:“你的頭發都亂了。”

他邊說著,邊將她抱到梳妝台前,拿過木梳,仔細地梳著她的長發,而後綰起她曾經最愛的發髻。

卻在他打開妝奩想要取一枚珠釵時,動作陡然頓住。

妝奩內仍留著幾枚首飾沒有帶走,點翠紅玉珠釵,金絲繞發簪……

是他還是小倌時,她送給他的成雙成對的首飾。

她說:紅玉寓意相思,金絲繞意為此生糾纏再不分離。

慕遲定定地看著,下瞬有些慌亂地後退兩步,轉身走向裏間打開衣箱。

裏面放著一件火紅的狐裘。

——是與她曾送給他的錦裘格外般配的那件。

那麽愛這種奢靡物件的喬綰,卻獨獨不要這些了。

慕遲拿過狐裘,回到梳妝台前,披在女子的肩頭,又一股腦地將妝奩中的首飾全部拿了出來,插入她的發間。

“以後,不要再弄丟了。”他低聲呢喃著,與“她”一同看向銅鏡中的倒影。

可女子的頭顱卻無半分力氣地耷拉下來,朝前倒去。

慕遲溫柔地扶正了她。

卻在他松手時再次歪倒。

慕遲便一遍遍地、不厭其煩地扶著她的身子,卻在最後一次時,陡然用力擁住了她的肩膀,聲音顫抖著:“喬綰,你怎麽敢……怎麽敢……”

怎麽敢什麽,他最終沒能說出口。

慕遲逐漸平靜下來,隨後伸手,以指背輕輕蹭著她的面頰。

卻在觸到滿手冰涼時微怔,自言自語道:“是不是寢殿內太涼了?你冬日都未曾這般冷過……”

他說著站起身,命人去準備火盆來。

初夏的陵京已初見炎熱的端倪,寢殿內依舊燃著三個燒得旺盛的火盆。

慕遲將女子抱到床榻上,本想如往常躺在她身側,卻想到上次她對自己的推拒,頓了頓安靜地坐在榻旁,目光定定地看著她,久久的沉寂後,他輕道:“你這次睡得有些久了。”

寢殿外傳來一陣敲門聲,緊接著司禮遲疑的聲音響起:“公子,夜深了……”

慕遲有些不耐地回應:“你們都去歇著。”

司禮微頓:“可長樂公主須得去……”

“這裏是她的寢殿,她不在這在哪兒?”慕遲淡淡地打斷他。

司禮怔然,公子明明分外平靜的語調,偏偏透著十足的詭異。

而更令司禮未曾想到的是,公子一直在寢殿,坐在那張雕著鳳鳥的床榻旁,不吃不喝地待了整整三日。

最終在第四日一早,司禮大膽闖進了寢殿,一股熱浪夾雜著血腥與腐臭味傳來。

慕遲仍坐在榻旁,臉頰再無半分血色,唇因著幹涸裂出道道血痕,聽見動靜好一會兒才轉過頭來,不悅地看著他。

司禮道:“公子……該落棺了。”

慕遲眉頭緊鎖,唇動了動,有血珠自血痕溢出,他想要說些什麽,司禮壯著膽子打斷了他:“長樂公主愛美,定不願變成現在這番模樣。”

慕遲的唇僵住,怔怔地看向床上的女子,仿佛才看清她腐爛的唇角。

是啊,她這麽愛美,不會容忍自己變成這副模樣的。

這一次,慕遲再未言語。

司禮知道,公子這是默許了,他輕聲吩咐人小心地將屍首擡了出去,又命人小心地整理著寢殿,處理好後剛要離去,一直只看著未曾開口的慕遲輕聲道:“司禮,再準備幾個火盆。”

司禮不解,卻仍備好了送來。

可慕遲一連又要了數個,直到整個寢殿烤得如蒸籠一般,他才終於停下。

司禮出去後,慕遲沉默了許久,站起身迷茫地環視一圈,方才躺在床上,徐徐蜷縮著身子,手指難以克制地輕顫,呵出一口寒氣。

明明外面日頭正盛,初夏的熱意已經湧來,明明屋內火盆熊熊燃燒著,可他還是覺得徹骨的寒,仿佛要將他的骨頭凍酥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