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3頁)
“可是我想喝。”薛稚卻固執地說,“哥哥是不是不信我?”
說著,還不及他阻攔,便將斟給自己的那杯果子酒一飲而盡,玉臉飛紅,被酒液嗆得連連咳嗽。
“這樣可以了嗎?”她似賭氣地質問。
桓羨嘆口氣,指腹輕擦去她紅唇上遺留的酒液:“你這又是何必。”
“我只是覺得,哥哥好像在懷疑我,從昨天晚上開始……”她又紅了眼眶,淒淒哀哀地,以帕拭淚。
桓羨視線落在那尊銅鶴酒樽之上。
此酒樽內部大有乾坤,若樽中酒滿,則尊內用以裝酒的酒甌不偏不正。若酒不滿,便會發生傾斜。
她應當是先行在樽中下了用曼陀羅煉制的麻沸散。倒出第一杯後,內部酒甌就會發生偏斜,混合藥效。
失神不過很短的一瞬,他伸手端過,在薛稚略顯緊張的目光裏將杯中酒端起,小飲了半杯後,剩下的則全倒在袖中。
略過了半刻鐘後,他倒在了桌上。
薛稚長松一口氣。
芳枝已被提前遣走,她關上門,將人扶到榻上休息,隨後迅速換了一身提前備好的侍女裝扮,神色如常地出了門。
驛館的後院門處,木藍已經換好了驛館雜役的服飾,正在等她。
她沒有帶任何行李,只帶了些碎銀子作為盤纏,預備出城後找處集鎮另行置辦——為著這一天,她已提前背下了整本洛州及其周邊州郡的輿圖。
眼下正是飯點與換防的時候,連馮整和伏胤也不知去了哪裏,一路都很順利,二人稱是去集市上購買公主愛吃的糕點,順利自後院門離開。
初春的細雨綿如柳絲,二人撐傘奔跑在小城煙雨之中,春雨浥輕塵,因天子入駐而被靜路的街道上此時一個人也沒有。
木藍忍不住問:“公主,我們,我們接下來去哪兒啊?”
“先出城再說。”薛稚果決地說。
然而並未跑出多遠,一道熟悉的玄黑身影忽然策馬自街巷行出,馬上人未有撐傘,一雙冷漠陰鷙的眼被空濛煙雨浸潤出些許虛假的溫和。
“皇兄……”
她驚恐地往後退了一步,連傘也掉在地上。
“梔梔這是要去哪兒?”桓羨語聲淡漠。
他未有帶一兵一卒,身側只有伏胤,一身玄色衣裳即使是在細雨中也有種無聲的肅穆,其上龍紋洇濕在濛濛細雨中,撲面而來的壓抑。
木藍早已在旁嚇得心驚肉跳,好在陛下並沒有看她,目光全然落在薛稚身上。二人就這麽隔著煙雨對視,直到片刻之後,他自馬上翻身而下,沉著臉撐傘向她走近。
薛稚才升出片刻希望的心忽如流星飛墜。
她流淚往後退著,仍做著無望的掙紮:“你放過我吧。”
“我不想和你回去……我也不會去找他的,我只想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一個人而已……皇兄……求您了……”
“為什麽呢?不是前幾天還好好的麽?”桓羨微笑,於雨中向她步步逼近,“和我在一起,就這麽讓你難受嗎?可你從前不都裝得很好嗎,為什麽,就裝不下去了?”
“還是說,梔梔其實有事情瞞著哥哥,害怕事情暴露才想一走了之?譬如……你供奉在開善寺裏的那卷《心經》?”
薛稚掩在衣衫之下的雙肩狠狠一顫。
她的反應無疑是佐證了桓羨之前的猜想,心間狠狠一慟,又將經文背誦了一遍,煙雨氤氳之下的雙目已有隱隱的怒意:“說說,梔梔有什麽現世業障,需要借助神佛保你不墮地獄?該不會那個孩子,實際是你殺的吧?”
“不是!”薛稚情緒激烈地反駁。
他在雨中停下,面上怒氣有如煙雨晨霧流轉:“過來!”
“天予不取,反為之災,朕再給你一次機會,那個孩子究竟是怎麽死的,自己過來解釋清楚!不要讓朕說第二遍!”
聞及“孩子”二字,薛稚受不住地發出一聲哭叫,轉頭便奔向似轟然大作的疾雨之中。桓羨臉色一青,還不及他指示,伏胤已如飛鷹疾馳而下,擋住了薛稚的去路。
眼前是伏胤,身後是步步逼近的他。薛稚急得淚如珠散,全混在浸潤著淡淡杏花香氣的細雨中。她絕望地回頭,淚眼朦朧地看著身前越來越近的男人,依舊喃喃念誦著求他放過之辭。
咫尺之距,他沉著臉欲將她伸手拽過,偏是此時,身後忽然寒氣大作。伏胤焦急地驚呼道:“陛下小心!”
道旁低矮房檐後忽如春燕飛出許多刺客,寒芒在雨中有若銀龍亂灑,他下意識將妹妹攘進懷中時,左肩上已遭人重重一擊,鮮血霎時噴湧,在雨中揮灑如落櫻。
桓羨吃痛地悶哼一聲,倒在了薛稚肩上。
作者有話說:
應該還會有一更叭~
天予不取,反為之災:老天給你機會不要,就會遭受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