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樂章II

……女朋友?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怎麽她一點都不知道?她只聽見小蓓拔高了音量,笑得無比可愛:“哇,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承司哥帶女朋友回家。裴姐姐,你好漂亮!我就知道,我哥的女朋友肯定美得天崩地裂。”

天崩地裂可以這麽用嗎?裴詩回了她一個微笑:“謝謝你,小蓓。”

等等,這種好像已經以女友自居的說話模式是怎麽回事?她不應該表現得如此自然吧,是不是該問一問夏承司是怎麽回事?正在胡思亂想,裴詩感到一股震驚的眼刀朝自己射來。朝著身後Tina的方向看去,果然她的反應比自己還要激烈,嘴巴張得大大的,就像下巴都要掉下來似的。看見裴詩正在看自己,她用嘴型說了一句“怎麽回事”。裴詩無奈地搖搖頭,用嘴型回了個“不知道”。過了一會兒,小蓓和她男友到前面和新人合照,裴詩終於逮著機會,拉著夏承司的袖子低聲說:“夏先生,我有事要問你。”

“我也有事要說。”

“你先。”

“你能不能換個稱呼?”

他們之間的對話越來越不像開玩笑了。裴詩覺得耳根子微微發熱,心跳快得已經影響正常思路了:“這個我們晚點再談。你為什麽要告訴小蓓我是你女朋友?”

“你不希望她知道?”

“問題就在這裏!我什麽時候變成你女朋友了?”

“昨天我寫給你的生日賀卡上不是已經寫得很明白了麽?你看過也沒有否認。”

“生日賀卡?”

看見裴詩完全不知情的眼神,夏承司緩緩說道:“放在禮物盒裏的。回去自己看。”這時,他接到一個電話,應了幾句,就掛了電話對裴詩說:“我有點事,先出去一下。”

夏承司帶著夏承傑一起走出婚禮會場,穿過一個大廳,走到大廳緊鎖的門前。他停下腳步等了一會兒,隔著厚重的大門,外面剛好傳來最後一聲悶悶的槍響。夏承傑放在門把上的手停了一下,嘴唇很快失去了血色。他轉過頭來,看向夏承司:“阿司,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夏承司靜靜望著密封的門,沒有回話。很顯然,夏承傑想到的事,他早就考慮過。夏承傑輕輕擦去手心的冷汗,聲音像是沒有經過口腔,直接從發顫的嗓子中抖出來的:“劉先生雖然答應要幫我們,你也說過,你已經談好價格了。但是,他們畢竟也是黑道,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們與森川組會不會串通一氣……”

此時,門外的腳步聲慢慢靠近,一個男人兇悍地喊道:“夏先生,你到門口了麽?”

除此之外,外面寂靜得就像是一片原始的森林,或許曾經有弓弦震動,號角清響,但此時卻連烏鴉都不願意留下不詳的悲鳴。夏承司站在墨色的大理石廳堂裏,刷上銀色的圓柱頂是葉形鐘狀,如同一根根墓碑一樣立在他的周圍。夏承傑輕手輕腳地踩著有地毯的地方走過來:“如果森川組答應殺光我們以後,分大筆盛夏集團的股份給他們,那這門一旦打開……”

“夏先生,外面已經安全了,石哥讓我轉告您,您可以出來了!”

夏承司聽出來了,外面喊叫的人是劉石會裏的二把手敏哥。他在美國見劉石的時候,曾經見過他。這人長得兇神惡煞,一臉壞水,黑道的必備要素:刀疤、刺青、蹲監獄,他全部都有。夏承司抱著胳膊,一只手擦了擦下巴。他看著別處,眼中寫滿了未知的空洞。

“阿司,我們該怎麽辦?”這幾乎是這個懦弱大哥話最多的一天,他來回踱步了十多次,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兒,“外面沒有聲音了。要、要不,我們從其它地方逃出去吧?”

“開門。”夏承司斷然道。

“什麽?”

“把門打開。”

“可、可是……”

夏承傑已經陷入無窮無盡的可怕幻想中了,他哆嗦地把手放在門上,又回頭看了夏承司一眼。夏承司沒再催促,但眼中也毫無動搖。終於,夏承傑推了推眼鏡,閉著眼睛,拉動了門把。開門以後,門前的男人拿著槍對著夏承傑,抖了抖胳膊:“邦!”

夏承傑呆了大概有三四秒,眼前一黑,直接暈倒在地上。敏哥對著地上的人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我和石哥一樣,也很愛錢,可我是真討厭商人,個個畏畏縮縮,膽小如鼠。”他看了看夏承司,冷笑一下:“當然,你除外。你膽子可是真大,看見外面的風景都沒有一點反應,不出來混真可惜了。”

夏承司是一開門就看見了外面的情景。鐵門外是屍橫遍野的森川組組員。鐵門欄上還吊著幾個想要翻門而入的軀體,他們還沒有翻過來就已經被打破了腦袋,像是燒烤一樣掛在上面,冒著鮮血的醬料。劉石會裏的人一部分正在開走森川組的車,一部分正在地上踢來踢去,對著那些還沒死徹底的人腦袋砰砰補槍,一部分的人正在拖走屍體,清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