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紅腫(第2/3頁)

女孩不受控制地被貼緊在男人的臂彎裏,周遭的聲響被披風隔絕,好似離她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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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裏,少女眼巴巴地伏窗朝外望去,她身上還攏著披肩,寬寬大大的玄色錦布將她罩得嚴嚴實實,卻在腰間顯出一截往下陷落的弧度。

兜帽半落,柔軟的發頂隨著細風散落幾根翹起的發絲。

今夜的動亂看似沒損她半分,可女孩緊緊攀在窗欞上微顫的手指卻泄露出幾絲真實意念。

車廂內靜悄悄的,不安與羞赧再度沾染上這片不大的天地。

陸明欽越過她的肩頭朝外望去,燈火通明之處,恰好是一家點心攤子。

他屈指輕叩車壁,在伴雲詢問時吩咐停車。

謝知鳶耳朵豎直,方才在翠芳樓,她全然沉浸於波動起伏的心境中,

直到此刻才從兵荒馬亂中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答應表哥了什麽。

兩人身份的猝然轉換讓她有些不知所措,車子緩緩地停下,謝知鳶探頭悄悄朝表哥望去,

泛著羞意的水眸同男子烏黑沉靜的眼對視兩瞬,那道慌亂無所適從的目光再度收回。

泛泛夜光同晚風一道消融,燈與風中,女孩不安地垂下長睫,在眼瞼處投落的剪影搖曳,如玉般透明的耳朵尖也泛起羞紅。

陸明欽眉目依舊沉穩,他似是沒看見女孩的羞澀一般,朝她伸出一只手,緩聲道,“帶你去買糖?”

男人先開口打破平靜,那種窒息般的滯緩才悄然散開些許,

謝知鳶唔了一聲,小手放在他明顯寬了不止一圈的掌心中,指節才要蜷縮,便被男人以不容拒絕的力道抻開。

她垂著腦袋,被表哥帶下車輿,此時盛京已及深夜,萬籟俱寂中遠處的飛檐翹腳隱沒在鴉默雀靜的暗色裏。

街上行人寥寥無幾,顯出空落落的沉寂,糖水攤的燭光如淌著的暖金水,咕嚕嚕的動靜伴隨著散開的白騰騰的霧氣彌漫至全身。

謝知鳶抖了抖睫毛,被男人輕輕攏住的手都快生出冷汗。

她抿了抿唇,嘴裏的疼意因著意識的回攏越來越劇烈,

可是,她真的好想吃糖。

糖水攤的攤主是個上了年紀的老爺爺,許是大場面看多了,見著衣著尊貴的兩人面上也無半分諂媚,反而笑呵呵地很慈祥,他一邊攪著糖水,一邊問,

“公子小姐,可是要點些什麽?”

謝知鳶瞟了眼表哥,小聲道,“麻煩您了,要碗糖水,再拿份糖餅。”

攤子裏的桌椅雖破敗,但勝在幹凈,謝知鳶才要前去落座,卻被男人攔住,

月色下,他原本寡冷的眉眼都帶著溫和的意味,“帶回去吃,”陸明欽伸手揉揉她的腦袋,低沉的聲線也不自覺帶上柔意,

“我已派人告知姨夫姨母,此刻他們怕是......在等你。”

謝知鳶應了一聲,她想到將要面對的審犯人般的場面,腦袋不由得縮了縮,幫把注意重新轉回來,看著伴雲掏出銀子,連同瓷碗的錢也一同付了,

“二位是要帶走?”老伯聽見兩人的交談,頗有些驚疑,他擺攤這麽多年未瞧見過有這般要求的,他勸道,“糖水是才煮出來的,怕是會壞了手。”

一旁的伴雲已將銀子攏在掌心處,聽老伯這般說,不由得彎了彎眼,

“老伯您就放心吧,”

他一揮手,掌心處的銀子便隨風拋至幾仗外放置銀錢的瓷碗裏,連聲都沒帶響的,他頭略仰,揚聲道,“我們這可是練家子。”

謝知鳶看著老伯目瞪口呆的模樣,沒忍住捂著嘴偷笑,在她眼中,伴雲向來是沉穩大氣的,只得在四喜嘴裏才顯出幾分不同來,原本她還沒那麽相信,可現如今那種印象落到了實處。

沒多久老伯便將糖水煮好,就著糖餅一道要遞給伴雲,半路卻被另一雙大手給截了去,

幾人與老伯作別,謝知鳶在表哥身後歡快地跟著上了車廂,她歪頭看著男人穩穩當當地捧著瓷碗,大拇指輕松扣住碗沿,盡管步伐照常般松快,裏頭的湯水愣是一點都沒外漏。

她咬了口手中的糖餅,甜嫩嫩的觸感襲上舌尖,與此同時臉頰處的痛意也照常升起。

謝知鳶氣得鼓了鼓臉頰,該死的潰瘍,煩得她現在都痛習慣了。

她一面小口啃著餅,一面重新於靠窗處落座,窗牖邊的幔布方才被她卷起,外頭的星火便倒映在水潤的眼眸裏。

看來明日又是個大晴天。

邊上的男人早已將碗放置在矮桌上,燭光搖曳間,散著朦朦朧朧的白色霧氣,糖水的甜膩氣息慢慢淌至空中,

陸府的車輿很是氣派,車廂足以塞得下十數人,可在這股氣息下竟顯得越發逼仄起來。

謝知鳶後知後覺此刻靜得過分,如先前在車上時的不安再度溢上心尖,她沒再出聲,只是慌亂地啃著餅。

車上一時之間只剩車輪碾壓上石子的咕嚕與女孩窸窸窣窣囁咬甜餅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