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太子(第3/5頁)

最重要的是,白殊能從那些人身上感受到久經沙場的煞氣。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唯有同樣身經百戰的人才能嗅出同類的味道。而且,不僅是那些護衛,就連被他們牢牢護住的那個青年,也有親歷戰陣留下的氣息。

反觀另一人和他的護衛,皆是平平無奇。三個護衛頂多就是比常人高壯些,會耍幾個招式,多一把子力氣罷了,刀下都未必真見過血。

白殊挨到劉道守身邊,低聲試探道:“太子來青樓,竟帶著這麽多護衛。”

劉道守又現出怪異神色,側頭與他耳語:“我便是一直在江陽,也聽說過這兩年太子曾多次遇刺,甚至在安陽城裏都有過一回,所以隨行護衛不少。據說,刺客都是史更漢叛軍的余孽。”

白殊不知道史更漢叛軍是什麽,但知此時不方便問,總之自己猜對了太子是哪個,便繼續觀察下方那兩兄弟。

此時琴曲到了激昂處,十把琵琶的嘈嘈之聲宛如層層聲浪重重拍下。肅王已是聽得眉頭緊皺,都顧不上與太子對峙,目光只盯著台上幔帳來回遊移,像是在極力分辨。

太子則是靠著椅背,端著酒盞垂眸自飲,甚至沒往台上看一眼,全然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也不知是不是白殊瞧得久了,太子好似忽有所感,猛地擡眼向這邊看來。

白殊只覺那目光猶如一道利劍,直直刺向自己面門。他雖不至於害怕,後背也禁不住升起些許涼意。

不過,白殊並未移開視線,反倒像是被激起戰意,越發緊盯著下方那人,連唇角都微微上揚,勾出個帶有幾分挑釁的淺笑。

就在此時,激昂的樂聲嘎然而止,傾俄響起似幽似怨的切切之聲,很快又完全消散開去。

樓裏安靜了一瞬,緊跟著便響起眾人低聲議論的嘈雜。太子也隨之收回目光,看向表演台。

如意樓掌櫃登台,向台下行了一禮,溫聲笑道:“曲已奏完,請兩位殿下寫下李娘子所在的位置。”

下方自有婢女給兩位皇子送上紙筆。太子稍一擡身,拿起筆刷刷寫完,扔下筆又靠了回去。肅王卻是執筆猶豫片刻,才緩緩落墨。

兩個婢女拿起他們寫好的紙舉起展示。只見太子那張是筆劃連綿一體的草書,但也能看出寫的是“右一”。肅王的則是端正楷書,寫著“左四”。

掌櫃退至台邊,朗聲道:“落幔帳,娘子們取面巾。”

隨著她話音落下,臨時懸掛的幔帳也被解開,垂落地面。幔帳後方的十個女子齊齊起身,擡手解下遮面布巾。

四下議論的聲音頓時變大,立刻有人忍不住叫喊:“右一!李娘子真是右邊第一個!”

右邊第一位,這是個離肅王更近的位子。李若兒自那裏走到台中,懷抱琵琶對台下盈盈一拜。

肅王的臉色已經黑如潑墨。他一拍案幾猛然站起,對著太子厲聲道:“真是你聽出來的?你且說說,你緣何認為她在右一!”

太子也站起身。他比肅王高近一頭,微垂著眼看過去,淡淡地道:“肅王,學藝不精便去尋個師父教你。要聽孤的指點,你還付不起束脩。”

說完,他又故意似地對台上道:“十娘,還不領孤去你院子。”

李若兒自是快速下台,引著太子往深處走。掌櫃也跟著下來,狀似招待實則阻攔地擋在肅王面前,連聲向他推薦其他樂伎花娘。

其實也不用她攔,太子的十個護衛就沒留給肅王一點搶人的機會。肅王才丟了這麽大臉,哪裏還待得下去,直接甩袖走了。

一場熱鬧就此落幕,心滿意足的看客們也紛紛散開。想來,不出半天,這事就能在安陽城裏傳個遍。

白殊跟著劉道守慢慢往外走,低聲問他:“依表兄看,太子真是聽出來的嗎?”

劉道守笑著搖頭:“不好說,畢竟太子的母親也是琵琶名家,他或許真有幾分天賦。但我反正辨不出來。”

這話聽著有些奇怪,像是太子沒被母親教導過似的。

白殊表面不動聲色,腦子裏卻在吩咐小黑:“小黑,你留下來找機會溜進後面院子看看,裏面是否有什麽玄機。”

如果太子不是靠自己耳朵分辨的,必然就是有人給他通了消息。若真是那樣,說明這如意樓和他總有些牽扯。

小黑應聲“明白”,趁著白殊故意在出門時假絆一下的機會,從他懷裏輕巧地躍到地面,飛快地從人群腳下竄走。

劉道守剛扶住白殊,便感覺一團黑影從眼前晃過,直起身才發現是貓不見了,不由得驚道:“你貓跑了。”

“無妨,它認得國公府,餓了會去尋我。”白殊撐著劉道守的手臂站穩,轉移他的注意力,“表兄先帶我回住處吧,我有事相商。”

劉道守對這個表弟的生活細節並不熟悉,沒能識破白殊關於貓的謊話,見他不在意,只答應著和他同往先前停馬車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