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心頭血

“……”

“……”

“……”

不要問我為什麽在紙上畫下了十八個點,因為我現在的心情……就他娘的像這紙上的十八個點一樣無語!

我拿著沾滿了墨的筆,忿忿不平地在紙上戳戳戳,不一會兒就把那張幹凈整潔的桌面上濺的到處都是墨點子。

梁宴就坐在我旁邊看公文,手裏的冊子還沒批完就被我濺上了墨汁,他輕嘖了一聲,不滿的情緒剛從眼底升起來,又在轉頭看見紅繩的一刻,硬生生把情緒壓了回去。

他豎著手懟在桌上,沖我的方向漫不經心地擺了擺,目光又回到手裏的奏章上,說道:“別鬧了。”

我鬧你二大爺!

我聽著梁宴那哄小孩一般的語氣,真恨不得手裏的筆化成利刃,讓我能直接給他頭上開個大口子。我做了鬼之後向來是敢想敢做,絕不給自己留下一點遺憾,當即就舉起手,準備把筆上的濃墨甩到梁宴頭上去。

手舉的高,袖子就松松垮垮地落下來,露出我腕上的一截亮眼的紅繩。

他娘的!

看到這該死的紅繩,我就更是氣得直冒火,恨不得把梁宴這個卑鄙小人的頭給擰下來喂狗!

時間回溯到一個時辰以前……

彼時我剛鬼迷了心竅,矯正了梁宴吻錯我的位置,又在梁宴撤離後懊悔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當然……沒用力,就是假把式的警告警告自己。

車廂裏安靜的令人……令鬼窒息,道不清說不明的一些類似尷尬,卻又比尷尬心跳更快的氣氛在整個車廂蔓延,發酵到我耳根一陣灼熱。

我沒說話、沒寫字、沒動,梁宴也像個不倒翁一樣端坐在那裏,任憑馬車顛簸也紋絲不動。我閑來無事,仗著沒人看得見我,借著日光去打量一言不發的梁宴。

做出了輕佻舉動的是他,說話跟調情一樣的也是他,如今面色不改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的也是他。梁宴以前很喜歡穿深色的大氅,一方面是他覺得象征著帝王尊貴的明黃……很醜,另一方面是他登基之初有些人覺得他太顯稚嫩,管理不好朝政。

所以深色一方面是他喜歡,一方面是為了偽裝氣場。不過梁宴早已是一個合格的上位者,如今已經不需要這種偽裝了……我打量著梁宴身上堪稱素凈的青色衣衫,嫌棄地搖了搖頭。

人靠衣裝馬靠鞍。

梁宴果然還是適合穿雍容華貴的黑毛大氅,不怒自威的氣場強,也……更令人心動。

咳咳……我說的是更令別人心動。

我打量著打量著,就到了目的地。馬車一停,我順著車夫掀起簾幕的那片光亮看去,才發現這一路根本就沒往皇宮裏去,梁宴竟然把我帶到了玉佛寺裏!

“走吧,”梁宴一下車就屏退了左右人,掀著轎簾站在車下,望著那支筆等我下來。“帶你去拿樣東西。”遖颩噤盜

我一臉莫名其妙,卻也來不及想太多,因為梁宴又握住了我手上的筆,簡直就像牽著我的手腕一路走過去。

進了玉佛寺,立即就有僧人領著梁宴往內室的隔間走,我生前跟這裏的玉禮大師還算熟,一眼就認出來這是玉禮大師的禪房。

果不其然,玉禮大師從隔間裏走出來,他像是完全沒看到梁宴手裏緊緊地握著一支筆一樣,只拿著手裏的佛珠朝梁宴施了一禮,垂著眼道:“陛下可是想開了,要來取走存放多年的物件嗎?”

“大師也說過,有些事情是想不開的,不必強求。朕今日來,只是想把東西拿走。”

梁宴握著筆的手松了松,我雲裏霧裏地聽著他倆說話,一個不留神,差點讓筆掉下去。

我敢保證這一起一落的動作很小,除了我和梁宴,應該沒人能察覺到這筆有一瞬是懸在空裏的,可玉禮大師偏偏朝我的方向側過了身。

他朝著我也施了個禮,語氣淡然道:“沈施主請在此稍後片刻,陛下請隨老衲去取那物件。”

玉禮大師的語氣稀疏平常到,我一瞬間沒反應過來有什麽不對,下意識就要點頭應答。清醒過來後又猛地一擡頭,震驚地對上他那一雙看透俗世無波無瀾的眼。

梁宴皺著眉,顯然也並不清楚眼前的狀況,但他頓了會兒,拍了拍手裏的筆,對我交代了一句“等我”,還是跟著玉禮大師一同走進了房間裏。

等待的過程並不漫長,寺廟總能給人一種靜下心來的淡然感,好像時光並不在此流逝,也好像時光在這裏過的飛快。因此我自刎前很長一段時間,總會一個人來到這裏,一坐就是一整夜,心緒平定了第二天一早就再回到世俗裏。

玉禮大師其實知道我很多秘密,我知道他不會告訴梁宴,但我還是忍不住想,梁宴怎麽會和他待在一起呢?看起來樣子還挺熟絡的,不應該啊,我生前從沒見過梁宴去什麽寺廟啊,他不是一直很厭棄這種神神叨叨的東西嗎?逢年過節祭祖的時候上個香,他臉色都臭的不行,回來渾身的衣服都讓人燒了,說是上面有香火味,難聞,如今怎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