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4/6頁)

事實上,說到關系,王姝下意識地想到蕭衍行。畢竟他的外祖父是西北最大的官兒,正一品的大將。可一想到韓老將軍已經故去,蕭衍行也被貶成庶人,便又歇了這心思。

耐著性子等,總能有辦法。

果然,汪進飛還是有些本事的。雖然這過程中也確實砸了不少銀兩進去。但不到一個月的功夫,他便將這一批人給帶了回來。

王春貴夫妻倆在塞外的這段一年多,老了十歲不止。王姝印象中還十二分年輕的兩人,一個腰肢佝僂,頭發花白;’一個牙齒掉光,還瞎了一只眼睛。

兩人一見王姝就紅了眼睛,推開汪進飛就沖到王姝的跟前,撲通一聲跪下來:“大姑娘!”

王姝被他倆這一聲喊的,也跟著紅了眼眶。

王春貴夫妻倆雖說是下人,但王姝私心裏是拿兩人當家人看的。兩人都是王家的家生子,祖祖輩輩都在王家。後來被賜了主家的姓氏,算是王家的人了。

“大姑娘,你小心陳良生啊!”

王春貴就是瞎了一只眼睛的。他的眼睛是去年瞎的,在被賣去馬場時半路企圖逃跑。被馬場的買主抓到,搏鬥的過程中被刺瞎了一只眼睛,“那就是個畜生!畜生啊!得了老爺那麽多的照顧和恩惠,竟然半點不知感激,反倒暗中陷害老爺,挪用主家財產!”

“陳良生可是那個京城的大掌櫃?”王姝記得沒錯的話,那個掌櫃就是姓陳。

“就是他。”王春貴提起這人都恨得牙癢癢,“就是那個畜生王八蛋!”

他一聲罵完,身後瘦的跟麻杆似的王春貴家的也憋不住罵了一句:“那個爛心肝的東西,該下地獄挨千刀的白眼狼!他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到底怎麽回事?”王姝眉頭皺成一團,心都揪起來。

王春貴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起來:“當初老爺是在運貨去京城的路上遇上他的。這人是個秀才,出身江南,要進京趕考。結果路上遇上劫道兒的,丟了盤纏,還被人打傷了一條腿,劃傷了面相。老爺心善才決定捎他一程,還給他找了大夫治傷。”

古時候做官講究面相端正,面部不能有殘缺。

“結果這人自個兒臉上留了疤,好不了,卻發了瘋。”

一個進京科舉的人,面部有了傷,等於跟仕途無緣了:“一路上老爺也對他多加照顧,甚至,老爺見他好好一個讀書人就這樣被毀了青雲路,實在可憐。給了他一份養家糊口的活計。誰知道這人不僅不感謝老爺,反而借此機會踩著王家,攀附京城的貴人!!”

這事兒說起來是一盤爛賬,但這股惡火憋在王春貴的心裏太久了。

久到都要爛成腐肉,燒穿他的胸膛。

“這人起先只是暗中拿鋪子裏的東西去討好權貴。做的不明顯,被老爺敲打過幾回。原以為他受到教訓知廉恥了,便收斂了。誰知道這人只明面上收斂了,背地裏卻變本加厲,拿王家當幌子替衙門做起了臟事兒。從一件小事兒到越牽扯越大……”

“……他怕捅出窟窿被老爺送官,便一不做二不休,對老爺下了手。”

“什麽意思!”王姝驟然坐起了身體,“他下的手?”

“是!肯定是的!”

王春貴家的斬釘截鐵,恨得牙齒咯咯響。

她不像男人想得多,她就只看結果:“咱家老爺身強力壯,正值當年。平日裏舟馬勞頓也不見分毫疲累,更從未有過咳嗽肺癆的病症。怎地在京城小住了兩個月,就忽然染上了肺癆?還一病不起?不是他下的手誰下的手!”

“可是大夫曾診斷說是父親喜食魚膾,是肺吸蟲病……”

“肺吸蟲病?”王春貴家的沒聽說過什麽肺吸蟲病,她只知道,“老爺生病之前,正在清算陳良生挪用王家財產之事,正將他送了官,等著給他定罪呢!”

這事兒王春貴也清楚,他夫妻倆畢竟貼身跟著王程錦。有什麽事兒,王程錦根本就不避諱他們倆。

王姝沒想到這裏頭還有這一茬,心仿佛被一只手揪住了。

她搭在膝蓋上的手死死捏緊,想盡量做到客觀冷靜,不被一面之詞影響。但還是控制不住的覺得憤怒。她咬了咬下唇,克制住胸口的怒意:“你們可知道他來往的‘貴人’是誰?”

王春貴夫妻面露頹然,怒氣跟被戳了的氣囊似的,憋了。

兩人搖了搖頭:“奴婢二人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被打暈運出了京城。根本就不曉得那賊子跟誰往來。只知道他背後的‘貴人’身份貴重異常,便是京兆府尹大人也不大敢跟他對上。不然老爺都陳良生那畜生送進了大牢,他還是沒兩日便出來了。”

王姝瞳孔劇烈一縮,擡起頭來:“除了他,可還有別人?”

“京城那三個掌櫃就是一丘之貉,沒有一個逃得掉幹系。”王春貴捏緊了拳頭,“當初老爺遲遲發現不了不對,就是另外兩人替陳良生打掩護。這幾個人就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