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岔路口(第2/3頁)

“哥哥,不是我不帶你玩,你沒錢了,還欠我這麽多錢,怎麽玩啊。”

年輕人無奈地說,一口一個哥哥,神情親切,但接下來的話卻沒那麽親切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一個手藝人,你總不能欺負我吧。”

“你要是欺負我,我只能去報官,其實報官了也好解決,縣衙那位大人,很喜歡砍人手”

他說著,伸出手輕輕劃過男人放在桌上的手。

宛如被蛇爬過,失魂落魄的男人陡然驚醒,畏懼地向後躲:“別,別砍我的手,我還,我還——”

年輕男人看著他:“你拿什麽還?你上次把房子當了吧?你又沒地,還有什麽?”

男人喃喃:“我還有什麽?”忽地眼一亮,“我還有個老婆!”

聽到這裏時,豎著耳朵的梁六子哈了一聲:“這不是賭是什麽,都要賣妻——”

話沒說完就被梁三子梁四子架住,拖向外邊去。

“這種事多了,你想幹什麽?”

“那人能在這茶棚擺攤子聚賭肯定不是一天兩天了,沒人管,你能管?”

“還有,管了這小子,又能怎樣?

那賭徒已經瘋了,沒救了,不在這裏賭,還會去其他地方賭。”

兩人將梁六子拉出了茶棚。

“老六,人只有自救,救不了他人。”

梁二子說,梁六子回頭看了眼,見那男人似乎得了什麽承諾,滿臉喜色向外跑來,在他身後,那年輕人靠坐椅子,帶著笑拋著一個骰盅,笑很好看,也讓人心生寒意

他一甩袖子,啐了口,轉身向馬棚走去。

“走走,回家去!接新媳婦了!”

一行人車馬粼粼,喧囂著向北而去,坐在茶棚裏的年輕人懶懶看著蕩起的塵煙。

“姓梁真是蠢。”他搖頭自言自語,“七星嫁過去,真是還好,那狗東西不姓梁了。”

他將擺著的三個碗拿起一只,舉起來對店夥計喊。

“來點鹹豆!”

店夥計應聲將鹹豆送過來倒進碗裏。

年輕人豆子一顆一顆吃,吃的專注又認真,對外界宛如隔絕,直到茶棚外的先前奔出去的賭徒又沖了進來,手裏拉拽著一個幹瘦的婦人。

“小爺,小爺,人帶來了。”賭徒高興地說,將一張賣妻文書拍在桌子上,再將妻子往前一推,“給,給你了。”

年輕人擡眼皮看了眼那婦人,再擡了擡下巴:“喏,欠條。”

那賭徒高興地從桌上抓過幾張欠條,歡天喜地就要走,又被年輕人叫住。

“我看你媳婦長得還不錯。”他笑吟吟說,再伸手一點桌上倒扣的一個碗,“不能占你便宜,再給你添點錢。”

那賭徒大喜,掀開那碗,見下邊果然擺著一塊銀子,他撲抓起來。

“你拿著錢,說不定還能翻身呢。”年輕人笑說。

如果賭徒認真看,就能看到這笑意裏的殘忍和寒意森森,但賭徒除了錢除了賭錢什麽都看不到,抓著錢大笑幾聲“對對,我要翻身了,我要發財了,我一定要贏了。”

喊罷沖了出去。

此時天近傍晚,茶棚裏的客人不多了,看著賭徒如此,也沒人多看幾眼,店裏的夥計更是視若無睹,只走過去給這年輕人斟茶。

“小爺要吃點什麽?”他恭敬問。

年輕人搖頭:“一天天坐著,不餓,不吃。”說罷看了眼一旁站著的婦人。

見他看來,原本神情麻木的婦人帶著幾分畏怯縮了縮身子。

“哎,你吃嗎?”年輕人問。

婦人不敢說話,將頭恨不得埋進地下,眼角的余光看著那年輕人修長的手翻弄著身契。

“陶大妮,你是陶家莊人,家裏還有親人嗎?”

聽到問,婦人喃喃:“有,有個老娘。”

娘字滑過舌尖,她本已經流幹的眼淚再次湧出來。

娘因為她已經苦不堪言,如果得知她被賣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活。

也罷,娘倆一起死了吧,黃泉路上作伴。

“你男人呢,還會再賭,再賭他就死定了。”年輕人的聲音傳來,“你可以回家去了,以後再無後患,跟你娘好好過日子吧。”

聽到這句話,婦人似乎沒聽懂,擡起頭呆呆看著這年輕人。

什麽?

“我說你,可以走了,回家去吧。”年輕人不耐煩說,“哦,回你的家。”

他說著將身契一甩。

看似輕飄飄的一張紙沒有落地,而是準準落在婦人懷裏。

婦人下意識抓住,身子顫抖,似乎要說什麽又說不出來。

“哦,還有。”年輕人再次敲了敲桌上另一個倒扣的碗,伸手掀開,“這是你男人的錢,你拿著過日子去吧。”

看著碗下宛如憑空出現的一塊金子,婦人再撐不住,噗通跪地上,對著年輕人重重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