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5頁)
“娘娘……”這一聲低低的,一行人行過禮,已返身走遠。
靜夜燈光熹微,被宮人前後擁簇中間的人已隨一行人遠退,看不清任何,唯有空氣裏那抹清幽雅郁的玉蘭香消失鼻端,若有似無。
戚延還是第一次聞到厭惡之人身上的味道。
往前也有一回她無意撞了他的道,當時只遠遠看到華美的月色衣裙,他坐於鑾駕之上,並不曾聞到香氣。
這般的香……當真奢靡得很。
疾步返身,溫夏已與宮人終於行遠。
原本她是晚膳時分聽聞戚延殺了榮王,還十分殘忍地未留全屍,嚇壞了,只覺得戚延暴戾,吃不下飯,去找虞遙說了許久的話。
從虞遙宮中出來,她散步至此,原以為深夜不會遇到那尊瘟神,未想這般巧。
每次撞到戚延,她的宮人都十分機敏,自覺用身子巧妙為她遮擋,不必惹戚延掃興。半屈著身在宮人其後,溫夏也能遙遙瞥見戚延那一身玄色龍袍。
大盛本是以明黃為尊,先皇們都是著一襲明黃雅正的龍袍。
可戚延不同,他嫌明黃招蟲,非將他所喜的玄色列為龍袍禦用尊色。
玄色威嚴又森冷,自帶神秘深邃的氣場,尤其是穿在那般冷戾的人身上,縱使那張面容再英雋俊美,依舊不減溫夏心頭避之不及的晦氣。
每次撞見戚延,溫夏總懊悔自己膽子小。
也許是多來年心上的結,幼年時那些揮之不散的難過記憶,還有被他欺負怕了的條件反射,她總這麽怯他周身森寒威壓的氣場。
終於回到鳳翊宮,溫夏攪著手中繡帕緊捂心口,微微氣喘:“那榮王真是他殺的,斷了雙臂?”
“可不是,太後都在為此惱羞。”
其實殺,殺得好!
就,就是戚延也太暴戾了。
好可怕。
坐到寢宮,溫夏捧著琉璃盞中溫熱的牛乳,小口小口飲著壓驚。
因為不想再撞見戚延,翌日溫夏去取那對做好的翡翠手鐲時,特意遠遠留在成武殿花園等候去取鐲子的白蔻,不敢再靠近禦花園周邊一步。
因著知曉主子近日難過,心情極低落,白蔻自造玉坊取回終於做好的手鐲,檢查無誤仔細捧在匣盒中,高興地往回趕。
卻見宮道上,陽光明媚的盡頭,揚長經過的禦前宮人。
吉祥叫住了行完禮便想走的白蔻等人。
“公公,可有何事?”
“手上是什麽?”
捧著匣盒的手後縮了下,白蔻將身子垂得更低,只想遮住懷中寶物。
“回公公,只是皇後娘娘的近身之物。”
“打開。”
“公公,這乃皇後娘娘近身之……”
“咱家叫你打開。”
白蔻微頓,四周皆是禦前宮人,從前便屢次被吉祥搶過東西,可這是皇後期待了好多日的鐲子。
大公子特意千裏迢迢送來這塊冰藍翡翠,娘娘愛不釋手,造玉坊也是仔仔細細加著工,才在今日終於為娘娘做好了這對手鐲。
別無他法,手上匣盒終被吉祥身邊的內侍奪走。
他們見到如此上等精妙的翡翠,雙眼一亮,以一句“一切皆乃禦用之物”打發走她。
白蔻起身,弓著身退下,待走遠,發紅的眼眶裏淚水終於掉下。身後幾個小宮女也忍不住紅起眼眶,皆替主子不平。
這邊宮道上,吉祥瞅著匣盒裏精美成對的翡翠手鐲,細長雙眼堆起十分歡喜的笑。
一旁,胡順有些不忍:“師傅,這乃皇後之物,咱們這般奪了怕是不妥吧?”
“什麽叫奪?這天下間的寶物都是咱皇上的!”吉祥訓道:“就說你小小年紀不懂規矩,沒見著皇上近日都不開心?而且昨夜禦前侍奉,你沒見著皇上握著那蛐蛐籠蓋在燈下發了半晌呆?”
“皇上也喜歡這好東西,這玉光線不同,顏色都不盡相同。呈給皇上,他必會龍顏大悅。”心情高興,吉祥多指點了一二,說罷將匣盒好生鎖上,遞給胡順:“去造玉坊,都打斷了磨成珠子,一雙美玉剛好給咱皇上做個手串。”
胡順皺著眉,硬著頭皮道:“可如今朝中大臣們已覺咱們皇上政令欠妥,心中不滿。若在此關頭咱還自取皇後娘娘的東西,會不會留了把柄?桂公公說,咱們雖是做奴才的,也要想一些為主子好的東西……”
“咱家這不是為主子好?”吉祥一記悶棍敲下去,一通訓斥。
胡順吃痛,又不敢躲,被訓斥完,只得領命去辦。卻在回來的途中經過成武殿花園,撞見了一行儀仗。
甬道上,宮女十幾人提著食盒,還有的懷抱梅花,左右六名內侍擡著步輦。
一陣風來,空氣裏彌漫起牡丹馥郁香氣,一抹嫩芽色裙擺隨風而起,輕紗妥協在清風中溫柔起舞。
撞著後宮儀仗,本應避嫌,可胡順鬼使神差,順著那翻飛的嫩芽色往上望去,一時微張著唇愣在原地,早已忘記宮規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