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4/6頁)
“我平日也不知你們缺什麽,都是隨手的賞賜,去買些喜歡的。”溫夏嗓音溫和,怕她們女子二人出行單薄,遣了著文一道跟隨。
白蔻與香砂未再拒絕,瞧著溫夏左右的暗衛,放下心來,扶身行禮謝了恩。
房間一時靜下。
左右暗衛抱著劍,無聲立在門口兩處。
掌櫃的只知溫夏是主家親眷,現下也不忙,又端來兩盤新鮮鹵食,笑著請她品嘗,又詢問她這分店的味道如何。
而再好的味道於溫夏而言,都只覺遺憾。
她調整的口味越來越像記憶中四哥哥所做的味道。
可是卻從無四哥哥的消息。
失去親人之痛,她已嘗過,不敢再嘗第二回 。
她多希望四哥哥平安無事,多希望每一日的睜眼,看到的聽見的,皆是四哥哥回來了。
月光自門外鋪灑進來,遠處傳來熱鬧爆竹聲。
溫夏起身行至這一方窄窄庭院。
掌櫃的見出她想清凈獨處,便行了禮離開。
穿過檐下廊道,溫夏自後門來到岸邊。
水上波光瀲灩,能搭到客的遊船早已駛遠,只余三兩艘泊在岸邊,偏生這憶九樓已被包下,這登船的石階早已無人。
船家自然不知,只見到月下白衣翩躚而行,連忙將船靠來驚喜招呼:“姑娘可要搭船?上元明燈百千盞,青州水清魚肥,登船一覽是修百年緣分。只要一貫錢,一貫錢買百年緣分不虧!”
“唷,還是天仙般的娘子,老夫只要半貫錢!!”
“半貫錢!實在不行你上船來,老夫分文不取!!”
船夫吆喝聲素來就大,即便是這六旬老叟,嗓門依舊高亢得很。
這一聲將樓上的戚延逗樂了。
憑窗聽著這一貫錢變到不收分文,他飲著杯中酒舉目眺去,原本只打算看個樂子的長眸微微一凜。
月色下,少女一襲月白長裙溫婉靜立。
青絲如緞,折著月華流光。
纖腰款步,明明只是行走,一舉一動皆是美態。
只此一個背影罷了,竟過眼難忘。
手中的酒停留在唇邊,夜風拂來,戚延喉結滾動,沒有收回視線,長眸緊隨水畔背影,不動聲色飲下杯中溫酒。
月下之人應是被這言語逗到嬌羞的,寬袖掩住了唇,在與船夫問話,而後輕提裙擺踏上了船。
小小遊船在水面緩緩行駛,波光粼粼之間蕩起綿綿無盡的漣漪。
她坐在了船上,轉過身,愜意遙望水岸。
戚延赫然收緊眼眸。
夜幕星光乍現。
浩瀚繁星,澄亮皓月都似墜入這水上。
可今夜並沒有星辰。
戚延明白,是她的眼為星辰,貌如月華。
劍眉下的長眸一動不動緊隨船上佳人。
直到親衛陳瀾幾聲低喚,戚延才凝神握拳,挪開眸光,但余光處,仍緊隨那慢慢悠悠的船。
“皇上……”
陳瀾順著那窗,自也可見河上船坊,當然也能見那船上的人是誰。
四下無聲,戚延聞聲回眸,瞥一眼欲言又止的陳瀾。
陳瀾埋下頭,終是沒有多嘴,道一聲“酒涼了”閉了嘴。
不過區區回眸的片刻,船並未駛遠。
可戚延再凝眸眺去,已負手起身,竟生怕人已遠去。
船上少女有傾國之色。
方才只那一瞥,那玉面花容,冰肌瑩徹,般般妍麗。
他眸光緊隨,竟覺此刻詞窮,讀過的萬卷書也難描繪此情此景,只想起太傅曾誇過溫夏的一句詩話。
普天壤其無儷,曠千載而特生。
此時此景,他覺得這句詩更應該用在她身上。
月下的少女,實在太過美好了。
不管是皮囊還是那一雙會說話的杏眼。
而這樣一雙眼睛,他只在少年時見過一回。
那也是水邊,五歲的溫夏生著這樣一雙眼。可五歲小童的眼睛更圓頓幼態,黑亮幹凈如星星點點。
而眼前少女美目顧盼間,戚延只覺天地皆失色,花草皆無顏。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那種會被皮相魅惑之人,可這一瞬間,他不想錯過。
轉身欲下樓梯,戚延又倏然停下腳步,再回頭眺去。
遙遙臨水身影,為什麽有一分熟悉?
他似見過這樣的娉婷身影,在他的後宮,在溫夏跪於遠處向他道罪請安時。
只是他從未見過九歲之後的她,她每逢見到他皆很膽怯。
她的性子,應該不會在這熱鬧的上元節,獨身一人走出行宮之外。
略一權衡,戚延未再下樓,而是施展輕功落至一艘遊船上。
他還是決心看一看,哪怕眼前少女會是溫夏。
但他想,世間不會有這般巧合的。
船夫得了他這般氣度不凡的貴客,高興地聽他指揮跟上前處遊船。
雖相隔很近了,但岸上兩側人聲鼎沸,少女音淺,只能見她被船夫逗笑,聽不清那回應的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