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鳳翊宮庭院中擺滿了二十多口箱子, 皆是戚延命人還回之前溫夏所上交的那些寶物。
吉祥站在庭中,朝廊下的溫夏賠著笑臉:“這些都是皇上命奴才趕緊給皇後娘娘送回來的, 皇上心裏惦記著娘娘,生怕奴才給怠慢了。”
溫夏神情淡淡的。
這箱子裏每一件寶貝都是她所珍愛,可她既然舍得拿出去,即便回來了自然也不會再有多開心。
吉祥還在賠笑臉:“奴才從前對娘娘多有得罪,還望娘娘慈悲心腸,不要與奴才這種混賬東西多計較,奴才在這兒給您賠罪了。”吉祥跪下朝她叩了個頭。
對這宮裏頭宮人們的一套見風使舵, 溫夏一向不喜歡,謝過了聖恩,轉身回了殿中。
白蔻站在廊中淡笑:“吉祥公公這雙腿可矜貴著, 只能跪皇上,我們娘娘擔不起。”
吉祥陪著笑臉說哪裏, 白蔻終於能諷出一頓挖苦,吉祥不停擦著汗。
奉先殿庭外一處習武場, 背靠竹林,南倚著湖,是戚延常練劍之地。
此刻戚延沒有練劍,坐在亭中,看梁鶴鳴帶回阮思棟。
阮思棟去外地辦事也才回京,早在梁鶴鳴口中聽完青州這一路趣事, 一進亭中便朝戚延取笑起來。
這笑有幾分挖苦與落井下石, 眼裏無聲在說“你也有今天”。
戚延淡淡睨他這個表情, 斟了一杯薄酒。
阮思棟嘖嘆:“沒想到有的人能在同一個地方, 對同一個人一見鐘情兩次,真沒想到!”
戚延有些惱地睨他一眼:“什麽同一個地方。”
“水邊啊!你第一次是在湖邊見她的吧, 當時可是你向我們炫耀你多了個妹妹,不許我們欺負她嚇到她,連我們說話聲音大一點都要跟我們絕交。”
戚延幽幽看阮思棟一眼,沒說話。
想起少年時的確是一眼便想把溫夏護在身後,可如今……他這些年一直都在對她冷臉相待。尤其是從父皇駕崩後,好像所有的恨都更濃烈了。
“你也知道你小時候對她有多保護,鬧成後面這樣,皇上可想過皇後心裏如何想的?”
戚延沉默。
梁鶴鳴:“皇上向皇後道歉了,回宮一路都很護著皇後。”
阮思棟把腰間玉笛拍梁鶴鳴腦袋上:“道個歉就能擺平了?就算是先皇之前下錯詔令,也下了罪己詔承認自己錯誤吧。”
阮思棟頗為難地搖頭:“皇上這追妻路漫漫其修遠兮。”
梁鶴鳴:“皇上可是皇帝,這天下間女子至高的鳳座都給她了,我覺得再對她好一點就差不多了吧。”
阮思棟還沒反駁梁鶴鳴這句話,便已見戚延冷冰冰睨向梁鶴鳴:“你不會說話就先閉嘴,朕聽阿棟說。”
戚延覺得梁鶴鳴這句話似乎總差一些什麽,即便溫夏不是皇後,她也是溫家尊貴的嫡女,這溫家在北地簡直就是土皇帝,百姓愛戴,極為尊崇。
阮思棟凝望戚延:“皇上怎麽想的?”
戚延頓了許久:“朕昨夜在父皇畫像前站了許久,想著許多事,如今朕是想跟她好好過,尊她為皇後。之前做下的諸多,自然也得拿出個態度,讓她知曉朕如今的心意。”
阮思棟道:“首先,得好好認個錯吧。再是,舉國皆知皇上從前不喜歡皇後,如今應該讓她在舉國面前擡得起頭來。還有,您後宮那些妃嬪最近可不能再寵幸,先給皇後一個獨寵。”
戚延冷冷睨向阮思棟,不曾解釋他並未寵幸後宮妃嬪。
他們三人雖是兒時一同長大的玩伴,但阮思棟風流成性,常出入煙花之地,戚延雖瞧不上此舉,但也從未提及過自己後宮之事。
他的後宮,再多的妃嬪皆不過都是擺設。
他登基三年,為穩固朝中各方局勢,不少大臣諫言要他納妃,也要平衡局面。太後皆以太子妃尚未及笄,皇上未曾迎娶皇後為由,拒了那些朝臣。他那時也並未制止太後此舉,臣子便私下覲見,來勸他納妃,他都不曾置會。
也許他的思想與父皇略有不同,他五歲時問過父皇,為什麽家裏不能只有母後和父皇,只有他們一家三口呢。
父皇溫潤凝笑,說他們的家是天下最大的家,是皇宮。皇帝娶妻納妾,除了自己所愛,還得顧全朝中局勢。
父皇笑著對他保證,即便納了妃,也只愛母後一人。
戚延卻想,那些妃嬪工於心計,應付起來不覺累?
被逼著與溫夏成婚那年,是他與太後矛盾最激烈的一年,於是他才納了這十名後妃。哦不對,還有一個溫夏的友人。
她與閨中友人在成武殿花園賞花煮茶,他練劍歸來,隔著殿宇與花簇都能聽見那談笑聲,當時只覺得溫夏越想要的,他越不想給。她越不喜歡的,他越要強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