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戚延卻是什麽都未回答她, 讓胡順去請女醫。
溫夏坐在龍床上,殿中彌散著馥雅的水沉香氣。
戚延捏住她腳踝欲檢查膝上傷勢, 溫夏下意識地縮了腳。戚延眸中強盛之氣不容置喙,她僵硬地逐漸放松。
裏褲與裙衫被他修長手指褪到膝蓋上方,瑩白雙膝上已跪出紅紅傷印。
戚延緊抿薄唇,接過女醫的傷藥為她塗抹。
他指腹每接觸到肌膚上,都令溫夏下意識臉頰發燙,而想到自己來此目的,又格外靜下心來。
“今夜你歇在此處。”戚延將藥放回宮人手中, 取長巾凈手。
溫夏無聲埋著頭。
戚延走向龍床:“不願意?”
她搖頭:“不是,臣妾是來請罪的。”
“與你有何幹。”
“臣妾身為皇後,當以大盛國威與百姓性命為重, 故溫家軍犯錯,臣妾既姓溫, 便該來請罪。”
戚延沉吟了片刻,長眸深不可測:“你想為你三兄求情?”
溫夏擡起眼, 跪在了龍床上:“三哥哥該領何罪,臣妾不敢有置喙。只是他生性豪放不羈,受不得獄中之苦,臣妾懇請皇上待定罪之時,讓他以其他刑罰贖罪,哪怕您罰他與草原鏖戰, 都比將他囚於獄中強。”
戚延冷嗤:“朕還沒打算現下攻草原, 且不管打不打仗, 軍中都不能犯如此低級的錯誤。那副將的酒是誰給的?你三哥!他自己去城中喝酒就算了, 還大大方方地賞了幾個副將飲酒。”
溫夏頓住,她不知此事。
她只能深深埋下頭道:“副將有錯, 當值時不該飲酒。三哥哥賞他們酒時,肯定下過令不許當值飲酒。但事已犯下,便是溫家軍的錯,是三哥哥治下不嚴。”
她叩拜下去:“皇上如何懲治,臣妾都絕無怨言。”
她已明白,眼下不是再求情的時候,恐怕戚延早有打算削弱溫家兵權,一切只能等郯城關傳回消息再議。
戚延嗓音冰冷慍怒:“朕沒讓你跪。”
溫夏僵硬地起身坐下,黯然的嗓音低低柔柔的:“三哥哥飲酒,是因為臣妾寫信告訴他四哥哥的消息,他高興才飲了酒。事已這般,臣妾於心難安。”
“此事與你無關,朕自有打算。”
戚延坐到了床沿,由宮女跪地脫履。
溫夏自龍床靠退一些,為他讓出地方,卻靠在了身後柔軟的軟枕上。
她回頭看見排列整齊的各式軟枕,許許多多皆是小動物的形狀,鼻子眼睛皆都靈動。
她退回來些,沒有碰他的東西,卻在擡頭時對上戚延俊美面龐,一時臉頰一燙,縮進了衾被中。
宮女安靜放下帳幔,無聲退出寢宮。
溫夏鼻端皆是龍涎香與戚延身上濃郁的男子氣息,今夜已經打算獻上這具身體,心跳也便越發快了。
她的緊張皆在戚延眸底,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只道:“都已子時了,早些睡吧。”
溫夏輕輕“嗯”一聲。
她即便什麽都不用做,戚延也會在她渾身的幽香下不得安睡。
溫夏嗓音低軟:“皇上,您不睡是因為還生氣麽?”
“不是。”戚延調息靜氣,不得章法。
溫夏發出一聲極低的嗚咽聲,溫軟柔媚,似低泣似無助。
戚延渾身都快炸開,喉結上下滾動,翻身將她攬入懷中,強勢霸道,不容她反抗。
溫夏卻完全沒有反抗,只是軟軟地在他臂彎裏發顫,壓抑著那輕到幾乎聽不見的低泣。
“你哭什麽?”戚延壓抑著周身的暴躁,只想狠狠呵斥幾句,下令不得再哭。
溫夏在他胸膛下氣息急促,軟糯的小鼻音似被捂著般:“你松一些,我不能喘氣了。”
戚延燥熱難耐,松開手臂。
“臣妾只是有些難過,世人皆言,不管是皇後還是妃嬪,都會遇到家族的難題,只是早或晚罷了。可她們皆與前庭之事沒有瓜葛,摻不得手。臣妾從前不得您青睞時,家中之事全由哥哥們擔著,臣妾從來沒有遇到過今日的局面。”
“臣妾本就沒覺得自己能當好皇後,只能收斂閨中一身驕奢之氣,循規蹈矩,時刻謹記身為中宮的責任,時刻約束自己要做到母儀天下的儀範。可今日臣妾愧疚,沒有做好皇後,也沒有當好溫家女。臣妾難過,臣妾好失敗。”
這是戚延第一次聽到溫夏與他說這麽多。他初初登基時,也曾在父皇靈前立誓要當好皇帝。可溫立璋回朝輔政,太後每日都會與溫立璋相見,談論國事,或是無聲靜坐,都令戚延暴戾到不願遵循他們旨意,哪怕一切是為了國事。
溫夏的哭聲並不擾人,只是一種壓抑的低泣,強裝著堅強,二者碰撞,令本就輕軟的嗓音更純情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