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戚延回了乾章宮召見溫斯立, 還有軍務需處理。
溫夏去了崇明殿,安排今日特為溫斯立與將領們設的接風宴。
午時, 崇明殿高懸錚錚琴音,激昂澎湃,殿中劍舞升起,四座皆是文武百官。
溫夏坐在戚延右手邊,身側下方便是溫斯立,他正回答戚延的問題。
溫夏淺抿了一杯桂花米釀,戚延視線卻冷冽掃來, 眼含告誡,似在提醒她上次在虞遙的送別宴上喝醉酒的事情。
溫夏無聲以眼神解釋只是淡酒,也不管戚延能不能讀懂, 輕擡寬袖淺抿入口。
這是她第一次陪同戚延參加宮宴。
從前,戚延從來沒有帶過她, 她每逢只是聽起李淑妃與王德妃她們說起宴會上的事。
萬般得來,不過皆因她的美貌。
溫夏無聲彎了彎唇角, 再飲下一杯,只嘗到了些苦澀。
這宮宴終於結束,百官請安散後,殿上唯剩溫斯立與她和戚延。
戚延未再問溫斯立問題,似是特意讓他們兄妹二人敘舊。
溫夏道:“大哥,你可有受傷?”
“不曾, 多謝娘娘掛懷。”
“你別瞞我, 可有受傷?”
溫斯立仍輕笑說沒有, 倒是身後長隨屠容道:“將軍後背都是刀傷, 這次可是偷襲的兩刀,刺又深又寬, 只是從不把這些當回事。”
溫夏就知道。
大哥哥的性格像父親,挨了箭挨了刀從不言痛。
二哥與四哥哥雖也逞強,倒是知曉乖乖養傷。
他們誰都不像三哥哥,丁點傷便全府皆知,知道喊疼的哥哥,總是騙過溫夏好多眼淚與糖丸。
溫夏倒希望他們都像三哥哥那樣。
溫斯立迎著她發紅的眼眶,雖依舊維系著君臣之禮,到底還是溫和了語氣:“臣已無礙,別聽屠容所言,如今一點也不痛了。”
溫夏濕潤了眼眶。
戚延似知他的存在打擾了他們兄妹般,起身朝溫夏道:“朕已留溫將軍入鐘泰宮留宿,皇後可再與兄長寒暄些時辰,朕先回鳳翊宮。”
溫夏與溫斯立朝他拜謝行禮。
白蔻與著文去了殿門外守著。
溫夏未顧禮數,埋進溫斯立胸膛。這寬闊結實的懷抱就似父親的胸膛般,這些時日所經歷的一切都歷歷在目,溫夏無聲流下眼淚來。
溫斯立輕拍她的肩,嗓音動容:“皇上逼迫你承恩?”
“不是,是我自願的。”溫夏道:“如今我也想為溫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哥哥們不需要你做什麽,你只要做你自己便好。”
溫夏又紅起眼眶來,溫斯立寬厚的胸膛帶著清冽草木的氣息,與溫立璋身上的味道很像,溫夏擁著大哥就會憶起爹爹來。
她終於想起好消息,昂起臉:“大哥,四哥哥沒有死,他還活著!”
溫斯立眸光一緊,忙問:“他在何處?你見到四弟了?你們相見的?”
“我還沒有見到四哥哥,他只是給我寫了信。”溫夏忙從香砂那拿出信,笑著遞給溫斯立。
“我特意帶來給你看的,四哥哥說他家中有難,才沒有與我們聯絡。我將此事也去信給了母親和二哥三哥,可惜三哥哥便是因為我的信才去城中飲了酒,犯了錯事……”
溫夏說著這些,擡眼才見溫斯立面色並無喜悅,反倒似濃霧迷沉。
“大哥?”
溫斯立緊望她:“你如何收到的這封信?”
溫夏望向身後香砂,香砂如實稟來。
“大哥,怎麽了?”
溫斯立沉吟許久:“沒什麽。”他將信藏入了袖中:“可有說話方便之地?”
溫夏見他表情凝重,未再留在此處殿中,將溫斯立帶往成武殿附近一處宮殿。
溫斯立示意兩名親隨前去把風,也命白蔻香砂等人退下。
他說:“夏夏,大哥本不願將一些事告知你,可如今四弟的信來得蹊蹺,還希望你聽後保密,先勿告知身邊心腹,也勿告知皇上。你聽清哥哥的話了麽?”
溫夏直覺溫斯立所言不會是她想聽到的,可心中惴惴,心有所感般想起了父親,想起了戚延曾以父親臨死前那場敗仗拒絕封父親為忠臣,為恭德王。
她怔怔地點頭。
“建始三年,鬼幽谷的行軍布防只有父親與我,四弟,軍中各副將知曉。卻遭前後夾擊,山頂伏擊,來得蹊蹺。鬼幽谷地勢險峻,又遇風雪,我們擇此路萬分兇險,燕軍想要在此地伏擊就更兇險了,除非知曉我們的路線。”
“那是嚴冬,冰天雪地,天空卻兩次飛來雄鷹,跟隨我軍久久不散,那只鷹能十分靈活地躲避父親的箭,是經過嚴格訓練的鷹。而黑鷹出現不久,我軍便遭遇了伏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