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3/4頁)
被溫立璋護了一輩子,溫夏從未覺得自己聰明。
那大概是她唯一一次用盡了聰明。
幼年時陪伴戚延的短暫歲月,讓她了解戚延,他多麽愛戴他的父皇,那是他的弱點。
長夜寂靜,微風卷裹著涼意。
溫夏昂起朦朧淚眼,現在不止戚延懷疑過當年那場仗,原來連眼前的大哥都在懷疑。
可這疑心的對象又怎麽可能是她最喜歡的四哥哥呢。
絕對不會的。
“二哥哥與三哥哥呢,他們也這樣以為嗎?”
溫斯立搖頭,緊抿薄唇:“我當年只是猜測,父親教導我們,一場事故中活下來或消失的那人,也許嫌疑最大。我雖猜測,卻也不願相信會是四弟,但你眼下的信……”
眼下的信上告訴他們,溫斯和早就恢復了記憶,卻因為信中所言的家門有難而沒有與他們聯絡。
他難道不知曉溫家會擔心他麽,他到底有多大的苦難才會在這三年裏不與他們聯絡?
“我在想,青州行宮劫持你的黑衣刺客會不會就是四弟。”
溫夏愕然:“怎麽會?”
若溫斯和想見她,大可直接露面來見她。而且戚延所查,那些刺客都是燕國人。她的四哥哥說得一口大盛的口音,怎會是燕國人。
她擡起頭,與溫斯立眸中的幽深似不謀而合。
可溫夏不願再想下去。
溫斯立不曾把這些難題拋給溫夏,只是決心獨自細查。溫夏自然不知他心思,目光黯然。
溫斯立欲言又止,終是決定道:“還記得你十四歲那年,四弟說他不想再做父親的兒子這話嗎?”
溫夏重重點頭。
她始終不曾忘記她哭著跑去問四哥哥為什麽時,溫斯和俯下身擦她的眼淚,剛啟唇便被父親叫走。她始終都沒有聽到他的答案。
“四弟與父親說這話時,我在父親書房回避,聽見了他的話。”
“他說他對你生出了男女情,不再是兄妹之情,他不能再當父親的兒子,他想等你長大,以他自己的能力娶你。”
溫夏死死捏著繡帕,轟然怔在原地。
殿中燭火熹微,她看不真切這陌生宮殿的布置,可大哥的嗓音無比清晰。
她卻似覺自己聽錯了。
四哥哥待她那麽疼護,她永遠都只喊十九哥哥,四哥哥。他怎麽會對她報以男女之情?
他與三哥哥都說她是天底下最惹人喜歡的妹妹,他說,他很高興加入溫家,很高興父親收養他,很高興有她這個妹妹。她駕車出遊時,被富紳子弟騷擾。四哥哥長身玉立,一身溫潤,眉宇卻冰冷淩厲,說“誰敢欺負我妹妹”。
他是她的哥哥。
怎麽會?
她好像恍然想起了有一天,大概是她剛滿十四歲,穿著許映如為她新制的長裙,跑去將軍府的練武場找他。
溫斯和正在與三哥哥練劍,在她一聲“哥哥”裏回眸。
三哥哥箭步沖上來誇她好看。而溫斯和的劍久久舉在半空,只站在原地凝望她,長身玉立,迎著她微笑的眉眼,無聲抿起唇來。
好像他們去過的山頭,青草遍野,她托腮坐在他白袍上,望著爹爹行軍的方向發呆。溫斯和摘了野樹莓,以幹凈樹葉包著遞給她,揉揉她腦袋說“吃吧,父親很快便歸來了”。他問她:“若我有一日行軍千裏,夏夏也會為我舉目遠眺,思念祈禱嗎?”
溫夏忽然不明白。
他是她的哥哥啊。
溫斯立道:“大哥說與你,是希望不管如何,你都該心存防備之心。”
溫夏流下一行眼淚來。
溫斯立擡手想為她擦淚,但動作一停,顧及著君臣之禮,自三弟溫斯來搶了替溫夏擦眼淚的活兒後,他這個做長兄的也樂得讓位。
溫夏淚光閃爍,溫斯立終是十分無奈,擡手擦去她臉頰淚痕。
“如今你是皇後,此事更不能讓心腹與皇上知曉,一切只是大哥的猜測,尚未有證據。你切記存有防備之心便好。”
溫夏輕應一聲“嗯”,帶著哽咽的鼻音。
溫斯立自溫夏繈褓中便極疼愛她這個妹妹,他雖是養子,卻與溫家一體,從未將自己當成養子,對溫夏如兄如父。
“好了,擦幹眼淚,回宮去吧,別讓皇上看出什麽。”
溫夏不知在想什麽,無聲許久,點點頭,卻凝望溫斯立:“大哥,信能給我嗎?”
“我需以此信為線索,去查實四弟,暫且不能給你。若收到回信,你也要第一時間告訴大哥,且不可先行回復。”
溫夏點點頭,神情依舊黯然。
溫斯立喚來白蔻與香砂:“好生護送娘娘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