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2/4頁)
霍止舟手指仍顫抖著,甚至雙眼都因為弄丟了溫夏而恐懼自責到布滿通紅的血絲。
可望著這封信,他好像逐漸清醒,眼底的恐懼更甚。
不同於方才的懼怕,更像是一種被宣判死刑的絕望。
他赫然眯緊發紅的雙眼,指節泛白而顫抖,方才關心則亂,此刻冷靜下來,好像一切細節都能對上。
溫夏見過他母後之後便情緒失控,甚至推開他。
她明明說腹痛,卻在他離開後不到一個時辰便出了宮。
他以為她真的是不開心才來城中。
原來……
她知道了。
緊望著這陌生的字跡,霍止舟喉結滑動,幾次張唇都說不出話來。
他踉蹌幾步,頎長身軀搖搖欲墜,扶住桌案的手帶著控制不住地顫抖。
他多聰明。
看到這信便知是溫夏寫的。
他多聰明。
知道她在等待什麽。
殷訓不明所以,錦雁也詢問信上說了什麽。
霍止舟只字未答,恍恍惚惚望著店鋪門外的一地晚霞。
那旖旎而絢爛的霞光好像再也照不到他身上了。
他苦笑著,最終嘶啞地發出一聲哭吼:“啊——”
“去取一只笛來。”
漫長的死寂過後,他只能這樣沙啞地說。
他明白了,是她在逼他承認一切。
……
晚霞落盡,東都城郊一片空曠的草野上,纖細的身影臨風靜立,狐裘遮擋著飄飛的裙擺,一頭烏發任晚風吹散。
溫夏一直仰著臉看這片天空,偶爾飛過的幾只鳥發出的輕鳴聲都像是能刺痛她耳膜般。
她一直站到霞光落盡。
終於聽到鷹擊長空的嘶鳴。
她發著抖,擡起頭。
即將謝幕的天空下,兩只黑鷹扇動著巨大的翅膀,盤旋在她頭頂上空。
“小姐……”香砂哽咽地喚她。
溫夏一動不動,那盤旋的黑鷹在淚眼中化作模糊的影子,一段尖銳輕快的笛聲由遠及近地傳來,終於停在她背後不遠處。
溫夏轉過身,霍止舟握著長笛,旋律奇妙而怪異的笛音熄滅在他唇邊。
他手中的竹笛掉落在地,他坐在馬背上,深深凝望她,好像不敢再下來。
溫夏死死望著這張臉,任冬夜寒風吹痛臉頰。
他終於承認了啊。
他何等聰明,知道這是她設的局。
知道這是她想親自證明的真相。
他竟然真的給了她這真相。
流盡了淚,溫夏最後深深遠眺一眼霍止舟,轉過身。
他卻沖下馬背,跌跌撞朝她奔來。
溫家的死士全都擋在溫夏身前。
霍止舟不顧刀劍沖向溫夏。
他的人全都候在遠處,沒有上前,他不讓他們動武。
他只流著淚說:“夏夏,不是我。”
“你信我!”他冷喝攔路的死士:“讓開!”他不顧疼痛,憑肉身去握那長劍。
鮮血流到草地上,霍止舟沒有放手,發紅的眼眶只望著溫夏。
溫夏嗓音低啞:“為什麽?”
“為什麽你要害爹爹?”
“他把你當做親生兒子,他治好你的傷,他在戰亂中救過你的命!”
“他是我爹爹!”
溫夏哭泣著,蹲下身緊緊蜷縮著抱住自己。
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他與她加上戚延被困山谷中時,他會去做一只竹笛,會在那幾日都握著竹笛發呆走神,會問她冷不冷,會對她愧疚,會安慰她他一定可以帶她出去。
他明明有瞬間就能利用鳥獸向外界發出信號的能力,可卻為了隱瞞這真相,任由她一日日被困在那山谷中。
她無力地抱住自己,即便已經趟過一次失敗的姻緣,受盡般般苦難,也沒有比此刻的真相來得痛苦。
“我寧願你殺的是我,不是我爹爹,我寧願你讓鷹啄走我的肉!”
“他是我爹爹,他那麽愛我……”
“不是的,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
霍止舟緊握死士的劍,他的拳腳與劍術雖也算上乘,可天賦不在此處,比不得專業的死士。可他竟在此刻徒手折斷了這鋒利劍刃,旋身制服了這名死士。
卻有無數的死士依舊可以阻攔他的路。
不遠處,殷訓等人按耐不住,卻都被他呵斥不得近前。
他說:“夏夏,我不會用武力傷你的人,你讓他們退下,你聽我解釋!”
“建始三年,招來飛鷹的人不是我!”
溫夏從淚光裏擡起頭,巨大的痛苦已經讓她無法站穩,身影搖搖欲墜,被香砂攙扶。
她冷冷望著霍止舟:“你的母後說了,鄭氏一族的秘術傳男不傳女。”
“我是騙了你,可你讓我把話說清楚。”霍止舟流下眼淚:“夏夏,我求你。”